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只要他有本事,今后璋、瞳二州也都是他治下。”
一直等到沈庭风带沈路云出了行宫去安置我和沈涤尘才往皇贵太妃的寝宫走。
见到皇贵太妃的时候,已经是晚膳的时间。沈涤尘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但沈庭风已经奏请,这两日就要离京,这勉强也算是一顿送别宴。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因为有他在,皇贵太妃的小厨房不敢怠慢,愣是用有限的食材烧出了一桌子菜。但用膳的时间还是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上菜的时候我早已经食指大动,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皇贵太妃见了,笑道:“皎皎自小最喜欢我小厨房的菜,今日定要多吃些。”
沈涤尘也笑:“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说着就把我和皇贵太妃往桌边引:“皇贵太妃,咱们开席?”
这一句话给足了皇贵太妃的面子,她笑盈盈道:“听陛下的,咱们动筷子吧。”
席间谈到贤王,沈涤尘对她道:“三弟向来寄情山水,又将您带在身边。朕本应给他个闲职,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奈何三弟是个有能力的人,朕实在舍不得他这颗明珠遗落沧海。”
“陛下哪里的话,”皇贵太妃道,“能为陛下,为朝廷效力,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福分。陛下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他。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为臣者,当以君为纲。怎么还好叫陛下为难?”
沈涤尘向皇贵太妃举杯:“朕母亲走得早,是德惠文皇后和您把朕看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将养长大,三弟自小与朕亲厚。朕敬您一杯,感谢多年教养之情。”
可能是因为沈涤尘提到姑姑的缘故,皇贵太妃念及故人,红了眼眶。
她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拭去,笑着道:“若是德惠文皇后还在,看到你们二人现在这般模样,也该觉得安慰。”说着站起身走到我和沈涤尘中间,拉起我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道:“我今日托大,以长辈的身份嘱咐你们几句。”
“您请说。”沈涤尘道。
皇贵太妃一改往日的温婉,目光坚定,面色严肃:“你们二人要相互扶持,互敬互爱。遇事多商讨,少猜忌。皇家比不得平民夫妻,帝后一旦离心,朝野也难太平。知道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皇贵太妃,不由得多想,只是点头:“皎皎记住了。”
沈涤尘也点头道:“朕记住了。”
“好了,”皇贵太妃又换回往日里的面孔,回到自己的座上,带着和煦的笑意道,“吃饭!”
临走前,我又向皇贵太妃请教了几个亲蚕礼的问题,她耐心地一一替我解答。最后她拍拍我的手,对我道:“你小时候在宫中也跟着德惠文皇后操办过一次,这次也一定能做得很好。”
我上前抱住她,她像小时候一样把我紧紧拥在怀中,轻拍着我的肩背,道:“皎皎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皇后。”
回去的马车上,我低着头,手指不停搅着衣角。沈涤尘看出我心情不佳,道:“若是舍不得,朕就驳回贤王的折子,不让他带皇贵太妃走了。”
我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陛下,你开玩笑吧?”
沈涤尘淡淡地道:“不是。”
我盯着他不说话,他却反问我:“从前是做不到,现在能做到了。把舍不得的,想要的留在身边,不应该吗?”
“呵。”我嗤笑一声。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不问问别人的意愿?”我问。
沈涤尘看着我,认真道:“先留下来,然后好好珍惜,爱护。会被理解和接受的。”
他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这样想,难怪要千方百计把张念留在自己身边。
“朕小的时候,”沈涤尘的眼神越过我看向更远的地方,“父亲说想要做一个帝王,首先要舍弃自己的喜恶。朕曾有一匹小马驹,它并非什么名驹,可就是与朕特别的投缘,说是心有灵犀也未尝不可。可父亲还是将它杀了。”
“为什么?”我问。
沈涤尘道:“朕日日骑着他练习骑术,沈柏琛给它喂了可以让马癫狂的药。那日朕刚上马,就被它甩下来,差点死在他的马蹄下。父亲说,就是因为我暴露了自己的喜好,才让沈柏琛有了可乘之机。”
“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接着道:“桌上的菜,每一道不能超过三口。寝殿中的物件也常换常新。再后来,父亲把阿朗和阿念也从我身边送走了。”
说这些的时候,沈涤尘的眼神中带着委屈,悲伤。
不管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我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却被他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