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轻缘愈发无语了,如果这全甲兵不是使徒送来的、不是佣兵寮制造的,储轻缘简直要怀疑想试探这全甲兵的是使徒,而不是自己了。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地又聊了一阵子,使徒起身告辞,临走时,说自己还会再来探望储轻缘,而宗主目前受困于战事,一时半刻回不来。
这让近来心情郁结的储轻缘稍获宽慰。
自从上回遭宗主强迫触碰过后,虽然没真的怎样,但他对宗主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复杂。
宗主冒死救过他的命,从那以后一直无条件地支持他、给他依靠,而宗主对他压抑的欲念,他其实也能察觉到。
十几年来的信任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观念相悖就能抹去的,但信任之情跟能不能上床是两码事。
在肌肤相亲这件事上,他不能接受冯琛以外的任何人。宗主的强迫激发了他的强烈敌意,以及无法自保的畏惧。
——怎么又突然想到了冯琛……
储轻缘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使徒带来的几套衣服都是宽敞的粗布麻衣,跟储轻缘以往的穿衣风格很接近。
他穿上后,在池塘旁打量倒影,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自己。
欣慰之余,他更加困惑使徒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是仅仅对自己生了些许同情,还是真心想帮助?如果想帮助,又是为什么呢?
储轻缘知道使徒向来不爽宗主,时常阳奉阴违,但在关键问题上,一直没做出过什么忤逆宗主的事情,何况她是佣兵寮寮长的心腹,她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来帮自己?
——最古怪的是……她为什么要莫名其妙送这样一个全甲兵过来?
储轻缘十分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宗主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负责照料储轻缘的侍女们是开心死了,这个烫手山芋总算丢了出去,以后储轻缘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责任就不在她们了。
所以,自从这个全甲兵被送来的那天起,侍女们便再也不在储轻缘眼前出现了,只做些辅助的采买、烹饪、盥洗工作,所有东西都由全甲兵直接交予储轻缘。
被囚禁的头几个月,储轻缘情绪波动巨大,遭人监视的警惕心一刻也放不下来,终日生活在惶恐中。
现在监视他的人不在了,身边只有一个唯命是从的全甲兵,和一只天天撒欢的傻狗,他的心情松快了好多。
说来也奇怪,虽然名义上,这个全甲兵也是来监视他的,但他下意识就是没把其归类为监视者,之前试探了一阵子,探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算了。
夏去秋来,几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除了能从早晚凉意感受到季节变换之外,屋外因变异而始终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时光流转。
是你么?
做了半年的笼中鸟,不知道外面一丁点消息,日子又过得平淡如水,储轻缘愈发百无聊赖起来,无聊到极致的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指使全甲兵做事。
此前使徒跟他说的“端茶递水太简单,给点有难度的挑战”终于被他放心上了。
于是储轻缘今天命令全甲兵跟汪汪赛跑,明天命令他背着自己放风筝,这全甲兵都非常顺从且出色地完成了。
完全没有难度……
一天夜晚,储轻缘坐在池塘边,看到天空中状如银盘的满月,四周繁星被其光芒掩盖都黯然失色,突然心念一动,指着天上的月亮道:“我想要那个。”
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全甲兵一脸认真地再次重复道:“我想要月亮,你去摘下来。”
全甲兵半晌没动静,像是惊呆了,储轻缘似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黑线了,心中涌现一种捉弄得逞的愉悦,眨巴着眼睛凑近全甲兵,想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岂料刚一凑近,这全甲兵竟浑身哆嗦了下。
——害怕?好像也不是。
因为接下来他并没有退缩,反而……也朝储轻缘凑近。
四目相接,鬼使神差似的,储轻缘脱口而出:“我叫你阿遥好不好?遥远的遥。”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听到全甲兵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