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火光中、在尖叫声中、在血腥气中,他失去了自我,只剩下杀戮的快感。
精疲力尽之后,储轻缘的神志清醒了一些,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坐在不远处——那人半边身体几乎被劈裂了,血肉模糊,一条右胳膊耷拉在肩膀上,仅靠一丝筋腱与肩头相连,瞳孔已然空洞,脸上表情恐惧到扭曲。
储轻缘浑身战栗,冲那人伸出一只手,无法置信地喊了一声“小远”,然后就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暗的牢房中,牢房顶端有一只巨大罗盘,盘面的指针毫无规律地乱转一气。
他不知道在这间牢房中关了多久,因为房间根本没有窗户。
应该是过了很久很久。有一天,他从牢房中被提了出来,押进了一座庞大宏伟的会堂。
会堂四周全是阶梯座位,坐满了人,全部人都盯着中央审判席——那儿,储轻缘被押上来、摁住跪在地上。
他的头被摁得很低,看不到周围景象,只能听见声音。
他听见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走上审判席,一个接一个地细数他的罪证,将他描绘成穷凶极恶的魔鬼。
从这些人的嘴里,他知道自己虐杀了夏令营几乎所有师生,全部的人死相惨烈,现场犹如人间地狱。
他不敢再听下去,捂着耳朵,害怕得蜷缩成一团。
直到最后,坐在宣判席最高位置上的法官问他:“你认不认罪?”
储轻缘这才茫然地抬起头。
——自己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除了凌辱他的几个男生,更多的都是无辜的人,是对他怀有善意的同学,还有维护他的老师们。自己真的把这些人都杀了吗?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法官最后敲下法槌,判处储轻缘死刑,即日送上断头台。
去往断头台的那一天,街道两侧人山人海。
储轻缘手被绑缚在身后,头上套着黑布。
他听见两侧的人群在欢呼呐喊、叫嚣着终于将恶鬼送进地狱。
——他们说的恶鬼是谁?是自己吗?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鬼?这些人就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所有发生的一切太像魔幻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一切变故,更加不会想到,在断头台底,自己被人掉了包。
当储轻缘头上的黑布被摘掉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不知是医院、还是实验室的地方。
房间是纯白的,被罩床单是纯白的,来来往往的人也都穿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瘆得人心里发慌。
这些人给储轻缘输液、擦洗、喂饭,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但储轻缘明显感觉到,在这些人眼里,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珍惜的物品。
——自己是得救了吗?还是……
没过几天,储轻缘就发现,自己是掉进了另一处更加恐怖的炼狱。
这些人每天在他身上进行着各种实验,从外到内、从肉体到精神。他们一面对储轻缘非人折磨,一面又用最好的医疗手段维系他的生命,因为他是“仅存的最后的样本”。
储轻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期盼自己可以尽快死去,如此受尽摧残、毫无尊严、生不如死地活着,还不如死去。
有一天,储轻缘被送回休息的房间后,趁着监视他的白大褂换班之际,拔掉了输液管,用那管子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挂到输液架上,想把自己吊死。
这时,突然闯进来五个白大褂,他们将储轻缘救下,然后一起跪拜在他面前。领头的那个道:“神明,我们是来救你的!”
储轻缘畏惧地向后缩,他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领头人继续道:“神明,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教宗的人,奉你的种族为神族,不会伤害你。我们混入这里,破坏了这里的磁场禁锢。神明,你现在不会再被压制住,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