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说话的时候,李盛就很乖地蹲在桌子上扮演一只乖巧猫猫,但脑子里却在想着,不都说明代女子裹脚吗?难道孙姑娘家人疼爱她,不曾遵循这等陋习?那可是太好了!
系统在耳边跟他解释:明代官宦人家女儿也裹脚,但并不是后面那种裹法儿,而是松快得多,而且明朝多从民间择选宫女,一旦登籍入内,便要改作宫中官样,使得宫女们能在御前大内奔波颠簸,明朝的裹脚是不影响行走的。
崇祯帝的田贵妃缠过脚后仍然能陪着皇帝骑射蹴鞠,“宫眷喜蹴鞠之戏,田贵妃风度安雅,众莫能及”,可见宫内女子们行走蹦跳乃至游戏都是不妨碍的,其当时情状便可见一斑了。
李盛听着就很高兴,这里的女孩子们不用受那个罪,真好啊。
猫猫一心情好,尾巴就晃起来,黄色的长毛大尾巴晃了两下,被孙姑娘捉住以手作梳,捋顺了毛毛——李盛一路跑过来,身上的毛毛很多都乱糟糟的。
“念儿,你为何确定这一定是兴王府中出来的荷包?说不定是哪家女郎养的狸奴,
()那女郎名字里便有个‘兴’字呢?”
孙念摇摇头,拿过荷包来,走到窗台处,对着日光说给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听:“看这暗绣纹样,再看这交织纹理,便可知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用的,说不得便是御用,听闻去年年节上,皇爷还赐了兴王府锦缎。”
孙交点点头,便听见后面”喵呜~“一声。
桌子上有个插瓶,里面放了几根孔雀翎羽作装饰,李盛瞧见了,爪子痒痒,忍了两下实在忍不住,就站起来去抓住玩儿,一边抓一边控诉,要稳重一点啊,啊啊啊这该死的生物本能!
他抓弄间,孙交便看见了他爪垫上的印记,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过来,捧住猫爪垫看了看,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似乎不太相信,又稍微使劲儿揉了揉那肉垫上的颜色,丝毫不落,认真看去,那颜色竟是肉皮里透出来的,可见是天生就这样。
再看这猫眼瞳里显眼的明黄色,孙交沉默了两息,转过头来问女儿:“念儿,当年议亲之事你也知道,你对兴王府世子如何看?”
孙姑娘不愧是整天捧着书读的人,看见了这一日一月的印记便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此等祥瑞在兴王府出现,若非人力运作筹谋,那便说明,兴王府世子果真有这一场机缘!
孙交心里更偏向于,这猫就是自己出现的,因为自那位燕王后,皇帝便对诸位藩王多加防备管束,各个地方衙门都有监视王府举动的职责,王章森严,监视紧密,就连王府中人要出城扫墓都要申请后被允准才行。
这等监视下,兴王府去哪儿找一只这样罕见祥瑞的猫儿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孙念不说话,这猫儿在桌子上一点不见外不害怕地玩耍,他看着女儿:“当年的事你也知道,如今朝局如此,我也后悔过,也担忧过几日,但事已至此,非人力所能及,爹也没法子,兴王府与咱们家可远着,今天既然有这猫儿来,我有个念头,只怕当年是我错了,若你与世子还有缘分,念儿,你是怎么想的?”
孙念心里透亮:若是兴王府世子登临大宝,她又曾经与世子议亲,只怕一辈子都不好再嫁了!
孙交就看见女儿一提裙子跪下了:“爹爹当年既然不愿,必有忧虑,女儿惟愿一家人平安,便是一辈子在家尽孝侍奉爹娘又如何?”
孙交扶起她来,再问道:“当年是我一味担心你,若我说,当年隐患已消呢?”
嫁入曾经议储有可能受皇帝猜忌的藩王家,跟嫁给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那是两回事!
听着孙交这么问,李盛转过头来看着这边,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孙念,他是想搓合朱厚熜与孙姑娘,但若女儿家不愿意,他也不能乱拉红线。
在李盛看来,孙念的难处在于,没有中间的缓冲选择,退一步,一生不嫁;进一步,入主中宫。
但是在孙家看来,这件事八字儿还没一撇呢,眼下就算他们有些想头,那也是一厢情愿,当年的事,难道兴王府就一点都不介怀?
孙念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自兴王故去,世子监国,这两年来,从未听说兴王府持强凌弱,以皇亲身份压人,反倒是经常施粥修路做好事,我心里想着,无论脾气秉性如何,他是个守规矩的人。”
嗯,开创了明朝不上朝先例的嘉靖帝,此时确实就是个这样的人,只能说明成长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
“若万一真有缘分,女儿愿意一争。”这句话说出来,孙念却很平静,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
只听得这一句,李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起码女方不反感啊!
剩下的,就是去看看朱厚熜心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