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飞色舞地给阿开介绍整个市场最便宜、最划算的店铺,上扬的眉眼闪出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光芒,挥舞的双手铿锵有力,她两颊绯红,额头汗津津的,看样子是把整个市场都跑了个底朝天,比当地人还当地人。
阿开认真地听她指挥,一直等她说完才微笑着说:“谢谢你帮我啊。”
景云一把抹掉额头的汗,不客气地向他伸出右手,“我是告诉你,你去这些店买东西一共可以省二十五块八毛,我只差你六块钱,所以你得还我十九块八。”
阿开没有掏钱,而是弯下腰,双手撑膝,凑近她说:“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他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浅浅的呼吸带着独特的气息,像雨后清冽的空气。
唔……
景云抿嘴想了一下,很明显一顿饭的价格是高于十九块八的,阿开都能因为绝交而收车费,她怎么就不能因为绝交占便宜呢?
于是,她昂起下巴骄傲地点了一下,“成交。”
***
从市场买完所有东西,距离饭点还有段时间,阿开把景云送到一家饭店坐下,又给她拿了菜单,“你先点菜,我去旁边的瓷艺协会交一下回函。”
景云知道他说的回函是关于瓷艺大会的,免不了又想起他没给自己烧梅瓶的事,阿开看出她脸上的不悦,只笑了笑,很大方地说:“想吃什么就点,这家饭店味道还不错。”
景云环视四周,饭店不大但干净亮堂,墙上很接地气地挂着一些招牌菜的图片,看样子是挺诱人,可这并不能抵消她的怒气,毕竟这顿饭也是她自己用劳动换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接过菜单唰唰地翻页,“泡精肉、红烧溪鱼、蛋黄青蟹、鱼头砂锅、敲……”
阿开伸手一压,修长的五指几乎把菜单盖住了一半,他压低声音,看似是在哄她却又带着无形的压力,“要乖,别浪费食物。”
景云看着他修剪干净的指尖,又想起他摸头时的柔软触感,忽地头皮一麻,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我、我饿不行吗?”
“真的?”阿开的声音又低了一度。
景云挑起丹凤眼,百分之二百的心口不一,“真的。”
阿开笑了,“那你能吃得完?”
“我打包给小篱笆啊……”她眼珠一转回道,“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阿开无奈地收了手,“好,你点吧。”
景云得意洋洋地举起菜单,菜名报得格外响亮,“敲肉羹、豆腐泥、虎皮香肉……”
阿开包容地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账本递给她,“对了,这是龙家窑的账本,你点完菜之后,把咱们买的东西记一下。”
记账对包揽景宝斋大小事务的景云来说并不难,但面子上还是得装一下,“行吧,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堂堂总裁也得做会计了。”
阿开抿嘴笑笑,拿着文件袋走了出去。
景云打开账本,随手翻了几页,失望地直摇头,尽管龙家窑的青瓷卖得出天价,可终究还是私人作坊,账目竟做得如此随意,不过她也懒得管,紧跟其后把今天的账记了上去。
她刚放下笔,饭店就又进了三位客人,恰好坐在隔壁桌,她余光一瞥,竟然是鹿家“珍瓷阁”的店长和两个店员!
景云上次见他们还是光鲜亮丽的女总裁,如今穿着阿开的旧衣服,饭店门口还停着三轮车,她赶忙挪了个位置,以免被认出来。
他们三人只点了四菜一汤,这让景云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贪多,八成小篱笆也吃不完,但轻易放过阿开又让她觉得不爽。她正纠结时,隔壁的三人点完菜,开始了惯例的闲聊,最近各家瓷号都在忙瓷艺大会的事,所以茶余饭后的谈资也都是这个话题。
“我刚看到龙家窑的阿开去交回函了,今年还是他参赛啊。”一个店员一边倒茶水一边说。
因为听到阿开的名字,景云悄咪咪地竖起耳朵,就听那店长回道:“风水轮流转,总不能年年都是他们龙家窑夺魁,总该轮到别家了。”
“可龙家窑的瓷就是好啊。”另一个店员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了什么,“哎?鹿大师下午是不是也一起去千峰堂了?”
“恩。”店长点头,压低声音道,“龙老爷子心气高,他们一起去,没准真的能成!”
“那秘青瓷的釉方是真的吗?”店员疑惑地问,“要是真有,龙家怎么一直没烧过?”
店长啧啧嘴,“失传一千多年的东西,又没有口耳相传的技法,哪能那么容易就烧出来?你们以为龙家为什么一直烧柴窑,还不是为了烧出秘青瓷,不能断了柴烧的技法。”
他们的对话没头没尾,景云听的一知半解,正想继续时,饭店老板就开始上菜了。泡精肉是现成的,两桌各有一大盘,这下就算景云想听,那三人也顾不得说,只忙着吃菜了。
景云想起阿开的吉祥物属性,估计他一会回来还得和这桌人打招呼,索性招手叫来老板,把其他菜都退了,只打包了桌上的泡精肉,趁那三人埋头的档口,捂脸溜出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