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为各种原因封的正式妃嫔确实比较多,换个说法就是把‘名额’用完了。现在要抬人,而且还是直接从红霞帔抬举成才人,就有些不好做。
“顾氏不是已经贬为红霞帔了么?”郭敞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就等于是空出了一个名额。
张宝琴却道:“也不是这样说,相公们算计着这些时,总有些‘只进不出’,想着俭省后宫开支么”
张宝琴说话时还觑着郭敞的神情,见他不满,立刻道:“官家,这也不是臣妾非要拘着您。只是相公们一向不好说话,到时候您要是真为此事与相公们争吵,倒是将高氏架在火上烤了。她本就出身低微,原来也不过是红霞帔,骤然得您拔擢,总有人是不服气的”
“要臣妾来说,官家不如先封那高氏做个贵人,只是晋封个贵人,定是无人啰嗦的,看着也顺理成章。等到明岁,高氏以贵人身份再受晋封,怎么说都有道理。”
郭敞不说话了,他未必不知道张宝琴说这番话全是自己的私心,并不是真的替素娥着想。但这番话又有些说到他心上了,素娥的身份确实低,贸然直接封为才人,到时候内外议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恐怕真会如张宝琴所说,将她架在火上烤。
这是郭敞不愿意见到的,所以犹豫了一番后,郭敞点点头道:“圣人说得有理那便晋高氏为国夫人罢。如今用着的国夫人封号有哪些?”
国夫人是内外命妇都可能有的封号,内命妇中还不只是妃嫔,还有极少数女官或者身份特殊的宫廷女子(譬如奶母)也有国夫人封号。这样算起来,林林总总还不少,因此哪些‘国号’没用过,郭敞还真说不准。
一般他倒也不用了解这些,要用的话,让下面的人拟几个还没用过的国夫人号来,从中挑选一个就是了。只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吩咐人,而是想自己一手安排。
“算了,朕自己想那些杂号小国就算了”想了一会儿,郭敞忽然道:“就封为‘宋国夫人’罢。”
听到郭敞如此说,张宝琴的脸色又变了变‘宋国’在春秋战国中不是什么大国,但出场率颇高,也算有存在感了,自然不属于‘杂号小国’。但这不是重点,真正让张宝琴变了脸色的是,‘宋’其实是郭敞做太子前的封号。
郭敞并不是生下来就做太子的,也是前面的哥哥死完,成了庶长子,又长到不用担心夭折的年纪,这才封为太子。当太子之前,他当过一阵宋王。
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很多人都不记得有这一段了,毕竟郭敞当宋王的时间很短,可能就一年不到。刚刚郭敞决定封素娥为宋国夫人时,其实也是忽然想到的,然后就顺心而为了。
然而偏偏张宝琴是对他事事上心的,一下就感知到了‘宋国夫人’这个封号的特别。
这令她非常痛苦,然而表面上依旧要十分平静。直到郭敞和她说定了这件事,离开后她这才在坤宁宫发怒。
张宝琴发泄怒火的方式倒是很简单,那就是惩罚犯错的宫人。惩罚犯错的宫人似乎没什么,毕竟犯错挨罚看起来顺理成章。但问题是,犯错的标准是很难说的,还不是由张宝琴这个皇后说?真要挑剔起来,做事的宫人总能有错。
罚了几个长得格外漂亮,平素得郭敞多看几眼的宫女后,张宝琴的心情才平静一些。
旁边的心腹女官这才奉上清茶道:“圣人方才何必阻拦官家呢?正如圣人说的,若叫那高氏做才人,是将她放在火上烤。真的那样,做个国夫人倒还更好了。”
张宝琴喝了一口格外苦的下火清茶,这才慢慢道:“那不过是个说法罢了,真要说来,这宫里女人,嫉妒、流言、中伤,何曾少过?除非是个完全不得官家看重的,如林美人那样,那倒是没人针对她了。”
“若真叫那高氏做了才人,便是一时有些针对她的流言蜚语,那其实也伤不到她分毫。真要说的话,孙修媛、余婕妤那等货,她们受的议论如何?如今不是过的好好的。这些都是虚的,封的位份才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官家正看重那高氏,一下叫她做了才人。如此她成了势,日后保不得就是一大患!可若是只叫她做个无品贵人,那又显不出来了。官家兴头上喜欢的无品贵人何曾少过?到头来做了正经娘娘的有几个?”
“圣人所言极是只是瞧着官家这次兴头也少见,日后封做才人、美人的,似乎也免不了。”
“官家的兴头向来是一时一时的,何曾长久过?谁知道到了明年他是什么心思,会不会有新看中的美人?再者晋封这等事,一步慢、步步慢”说话时的张宝琴,眼睛里已经是一片冰冷算计,而冰冷算计的背后又是无力。
另外一边的素娥显然不知道围绕她的晋封,帝后之间有过这样一场不动声色的‘小小争锋’。晋封的旨意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她提前已经知道了——郭敞先派了人告知她,会封她做国夫人。
虽说是提前知道了,素娥也没有往外透露。一来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实在太轻狂了,一般宫斗剧里这种人就是炮灰。二来只要还没下旨,事情就说不上板上钉钉。到时候话传出去了,事情却有了变故,她要如何做人?
所以当旨意下来,素娥接旨时,她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在司珍司珠翠作那边做活儿呢!
其他人更不必说,即使如罗天香等知道她该被封的,这个时候也惊讶。不只是为事前没听到一点儿风声,也是为宣旨的人——封一个小小国夫人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什么主使、副使之类,宦官来传旨意就算了。但素娥这次是由王志通亲自来传旨,多少也显出了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