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立刻起身谢恩,张延龄目瞪口呆,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着一张脸也跟着谢恩。
弘治帝看着兄弟俩这番眉眼官司,笑的眯起了眼睛,若是张家兄弟都能为朝廷所用,也就不负他这一番看重了。
谢完恩之后,兄弟二人一齐出宫,张延龄有些失落的耷拉下了眉眼,等上了马车,他有些嗔怪的看向兄长,道:“哥哥自己百般辛劳,为何还要拉着我一起?”
张鹤龄斜睨了弟弟一眼:“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难道就要真的这样混迹下去吗?给你找份差事,也是为了你好。”
张延龄一听这话,索性瘫倒在马车上,赌气道:“我又没有哥哥的才能,也不懂玻璃厂里的关窍,便是出去做事,也是给哥哥拖后腿,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张鹤龄语重心长道:“不懂就学,难道有谁是天生就懂不成,你也别耍赖,这次的事儿已经定下了,再不能变,你整日里搁家吃喝玩闹,之前你年纪小我也由着你,但是现在不成了,你如今可以依靠我,但是还能依靠我一辈子不成?”
张延龄也不是听不进去人话的,张鹤龄这几句话,也确实是砸进了他的心里,他一时讷讷。
张鹤龄见他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只等他自己想明白,虽说他如今养弟弟跟养儿子一样,但是就算是他的亲儿子,该放手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不管张延龄本人多么的抗拒,最后他到底还是跟着张鹤龄一起入了玻璃厂。
张鹤龄将玻璃厂中关于监管生产的工作分配给了他,并且和他强调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让他决不能松懈。
张延龄虽然浑,但是对正事儿还是很上心的,等搞明白了整个生产的工艺流程,便也心里踏实了:“大哥放心,我会仔细监管的。”
张鹤龄第一天还不太放心他,让自己的长随在旁边协助,等过了几天,见他干的有声有色,便也让他自己独自行事了。
至于张鹤龄自己,则是去考察几个对玻璃采买有兴趣的皇商。
前几日,玻璃厂制造出了第一批玻璃制品,张鹤龄拿进宫里献给了皇帝,皇帝看着这晶莹剔透花纹素雅的杯子,一时间爱不释手,还拿出来几个赐给了几个臣子。
其中便有几位阁臣还有六部的尚书们。
一时间皇家玻璃厂中生产的玻璃制品就成为了上层社会的风潮,而这些商人们,也如同闻见了血腥气的蚂蟥,接二连三的凑了上来。
张鹤龄这几日几乎是酒局和饭局一个接着一个,一开始商人们的邀请他都去,但是后来他就是有选择的去。
一些风评比较好的商家来请时他才去,那些横行无忌的商户,他也是拒绝的干脆利落。
不过半个多月,张鹤龄就挑选出了几个合适的经销商,不过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都定下,只是有了个大致的名单,最后的确定,还得看皇帝的意思。
不过在这之中,张鹤龄也偷偷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私心,这些商人中,虽然江南的最多,但是也夹杂了不少西北和东南的商人。
尤其是东南的商人,张鹤龄最为看重,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绝对或多或少都从事了海商走私的行为。
明朝是不许海外通商的,可是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又有那个商人能忍得住呢?
目前明朝的海商贸易肯定还没有明朝中晚期那样多,但是一定是早就有了苗头了,不然那些玻璃制品又是怎么传入中国的呢?
张鹤龄的目的就是,先通过这些海商,来获得玉米红薯等高产量农作物,然后再通过这个借口,慢慢打开海外通商的政策。
所谓闭关锁国四个字,对于中国的伤害真的太深了,张鹤龄不愿意再看到日后的中国再发生历史上那样惨痛的教训。
虽然张鹤龄怀着这样的心愿,但是目前为止,他的这个心思还没有人看出来,大家只以为他是为了能让玻璃制品销售到全国各地,这才每个地区都挑选了经销商。
也是因此,一些比江南山西等地体量小的商户们也终于有了出头之地,开始频繁的在京城中活动了起来。
而张鹤龄与商户亲近的这个行为,自然是得到了文人士大夫的鄙夷,尤其是刘健,他在知道张鹤龄想要将玻璃厂的玻璃卖出去之后,便立刻上书弹劾张鹤龄,说他与民争利。
而张鹤龄也早就料到了这些人的反应,立刻上书自辩。
自己并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因为玻璃厂在供应完皇室之后,还有剩余的产品,他为了能让皇帝与民同乐,便决定将这些玻璃制品都低价售出,而售出所挣得的钱,一部分入皇帝内帑,一部分入国库,他分文不取。
他这一下子将利益都抛了出去,一部分抛给皇帝,一部分抛给户部,反正户部尚书算了算账,是不好意思再吭声了,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是桩好买卖。
但是其他人就不是这个想法了,许多言官们开始批评张鹤龄弄商贾事,与民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