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没见到院子里有人,只剩下几辆挡在路中央的电动车,何媛又回屋里看了看,仍然没寻到那人的身影。
何媛蹲在车旁,把地下几个修车的工具装进箱子里,简单地收拾好了一顿。
听到门外的动静,才转身回头。
孙立昆推开了院子的门,车把上挂了一袋菜,抬眼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姑娘,向她招了招手,“先洗洗菜,等会儿我做饭。”
何媛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昆哥,你还会做饭吗?”
孙立昆把车靠边停下,偏头看她,“不会。”
何媛脸上表情瞬息万变,这些日子两人不是吃泡面,就是下面,一直默认他不会。
孙立昆笑了,这次正经说:“吃火锅吧,买了底料。”
何媛点点头,拿着菜进厨房。
回到屋,孙立昆把卡拿出来,先前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去了趟银行,卡里是何建平所有的钱,去掉手术费和重症监护室的费用总共就剩一万二千多了,想来想去还是取出五千准备剩下的费用。
他记得何建平之前说过,如果发生意外,多多少少都要留些钱给他闺女,他不由得想到了这句话,他不相信他会看不见红灯,不要命地去捡什么破单子,所以何媛提出要去看监控,他没有拒绝。
可昨晚看见的监控确确实实证明了面包车的正常行驶,但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到红灯,明明就在他正前方。孙立昆怎么都没想明白,两手搓了把脸,无解。
男人先进厨房把锅拿出来,然后把底料放进去,水开了后又放的菜,说实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刚出来那段时间在火锅店干了几天,后来后来工作就黄了。
估摸着菜应该熟了,孙立昆先拿着筷子尝了口,味道还成,见对面姑娘盯着锅发愣,敲了敲碗。
“尝尝,还算不错。”
两人就这么坐在厨房的折叠桌上吃起来。
没过多久,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了。
他把碗放下,凝视着上面的号码,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好,我是孙立昆。”
闻声,何媛也抬头看他,见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应该是对方一直在说话。
良久,男人才说:“好。”
“怎么了?”何媛把碗放下。
他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对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说,但,早晚都是躲不过的。
最终还是开口:“何媛,你你爸走了。”
何媛先是静了几秒,答案在她意料之内,因为这些日子里,何建平躺在玻璃房内的样子她已经默默接受了。
只是当面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内心是难以接受,毕竟这个男人是她爸爸,是说好了不会抛弃她的唯一亲人。
何媛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昨天医生还说再观察观察”
孙立昆也不好受,起身拿上车钥匙,摸摸她头,让她哭出来。
半晌。
他轻声地说:“医生说是颅内感染了,还有什么我也没听清,先过去吧。”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了结了人的一生。
孙立昆带着她往医院赶,已经数不清次数在这条路上行驶。
她想,从没有一刻这么讨厌医院。
医生在和孙立昆说些什么,但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把白布退到肩颈处,抬手慢慢摸上他的脸,又继续摸了摸胳膊,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上很凉,只是很凉。
在她心里,哪怕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再少,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痛恨他,说好了以后会一起生活,会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亲情,但现在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没了。
何媛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缓缓站起身,抬手把白布盖到头上。
孙立昆拉她胳膊,心里难免有些苦涩,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这个朴实的男人确确实实就这样走了。
或许生活总是如此,有些时候一些人或一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的时候,那就只能接受这个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