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垂眸踌躇了会儿,打字:“芳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直接问就好,客气什么。”
“您见过沈时疏吗?”
芳姨正好给蒸着鱼的锅盖上锅盖,转身严肃地看着他:“用敬语就太生疏了喔。”
沈桂舟一愣,低头看向手机,一脸不好意思地将“您”改成“你”,又按了遍转语音。
“见过一回,佑年那时候还是大四,带他来家里玩,恰巧我见着了。”
“他是什么样的?”沈桂舟屏着气,等着芳姨回答。
“什么样……他和你长一个样——”芳姨顿了顿,慌忙改口,“还是不一样的,你比他更温柔些。”
芳姨那天只是照常问了张佑年今天想吃什么,在得到句“无所谓都可以听姨的安排”后,按照定好的每周食谱煮着菜。
最后一盘菜摆上桌时,门被打开。
“芳姨,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就吃饭吧。
话没说出口,芳姨就瞪着眼看着张佑年身后的那个学生,好像一路风有些大,那个学生发丝都有些凌乱了,却还是站得笔直,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开口:“芳姨好,打扰了。”
“哎哟,你小子,带同学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这点菜哪够你们两个人吃。”
“没事芳姨,我们待会还要出去,吃不饱再去外面吃,谢谢姨。”张佑年说完,拉过沈时疏的手,走了进来,“时疏,这些菜你吃吗?”
沈时疏点头,“我不挑。”
“不挑也得有喜欢的菜吧,你跟姨说说,下回来的时候,姨给你煮。”芳姨多拿了份碗筷来摆着道。
“看佑年喜欢吃什么吧。”
“别搭理他,他爱吃啥我早就摸清了。”
“说吧,没事,难得来一回,让芳姨给你露一手。”张佑年说。
“对啊,要是冰箱里有存货,我现在就给你煮。”芳姨笑道,总是听佑年说在学校有了喜欢的男孩,这回可算是见着了。
沈时疏看了看芳姨,又看了看张佑年,垂眸思索了阵,默背似的不紧不慢开口:“糖醋里脊、油焖大虾、清炒白菜……”
“等等等等,我拿本子来记。”芳姨慌忙跑到玄关,从包里掏出她记杂事的本子来。
她哪能想到,往后发生的事情那么戏剧化,再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内里换了个人,换成了唯诺些的沈桂舟,从那个时候起,张佑年的性子仿佛也跟着变了,处处刁难他,一有不顺心的,沈桂舟就得遭殃。
与其说沈时疏不温柔,倒不如说是他带着点故意的疏远,好像把自己置之度外一样,对外界的反应都不是很强烈,一直都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漠表情。
相比之下,沈桂舟亲和多了。
瞧沈桂舟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芳姨又重复了遍,“真的,你更温柔些。”
沈桂舟笑着低头,半天打出了四个字来:“谢谢芳姨。”
温柔又有什么用。
–
过去快一周,张佑年都没露个影。
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晚上的温度和白天依旧有些差距,但总归没那么冷了,沈桂舟套着件几近纯白、只有几条设计感十足黑线点缀的运动外套,窝在花园里研究起那个老板直聘的找工作app来。
上回勾着好几个附近的花店海投,很多都石沉大海,没有回信,有的店人好些,告诉他——招到更好的人了。
沈桂舟问:是哪一点更好。
对方回答:他们是应届生。
看着对方简短的回复,沈桂舟一时有些无奈,瞟了眼日期,他还读大学的时候,好像也做过准备要在三四月左右找工作。
叫什么来着,哦,春招。
可是现在明明才二月底。
当初填志愿上大学的时候,他想着好不容易能从那个小破旧农村出来,得去大城市看看,一股脑填了几个一线城市分数到了的学校,最后来了延宁读大学。
他都差点忘了,大城市的人都很拼,拼着有份好工作,拼着买车、买房,拼着想闯出名堂来,卷着卷着,僧多粥少,蛋糕只有那么大,想分蛋糕的人却越来越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能吃上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