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说得委婉,但洛婉清听明白他的意思。
她内心微动,低声道:“是。”
“去吧。”谢恒摆手,“先养伤。”
洛婉清闻言行礼,随即退了下去。
她原本就给李归玉重伤的肩头其实没有完整愈合,在剿灭暗阁中又受了伤,最后刺杀太子那一夜,更是伤上加伤。
一路熬过来,全靠监察司顶尖的药物,和她本身强劲内力。
如今得了空隙,她便好好修养,只是点了方家三兄弟和星灵等三十个司使在自己名下,安排他们做事,自己便没再出门。
她认认真真整理了东宫的卷宗,把所有案子一桩一桩梳理出来。
李尚文名下有很多案子,有的是他的,有的是他作为上司包庇的。
她一一整理之后,将简单的案子先清理出来,让下面人直接核实证据抓人。
除此之外,她也研究洛曲舒所有相关的文件。
与洛曲舒有关的文书,包括了洛曲舒报给崔氏的身份文牒,在扬州监狱入狱时所有相关文件,以及记录他死亡的卷宗。
这些都是她差不多知道的东西,唯一有一件她不知道,竟是一份批捕名单。
这份名单出自五年前的中御府,上面清楚写着,批捕崔氏余党,洛曲舒。
而这份文书上,是谢恒的字迹,写着:
不予。
这两个字和现在谢恒的字迹是有些不太一样的,似乎更张扬、更锋芒毕露、更轻浮一些。
但是框架结构,笔锋习惯,却还是与如今一致。
她看着“不予”这两个字,一瞬就想起白离姑姑说起他当年的模样,又想起朱雀说的,在他创建监察司时,就被谢氏除了名。
她心念微动,有一缕很轻微的酸涩和感激涌现上来。
她就说,为什么五年前,崔氏覆灭,她父亲作为崔氏家臣,似乎没有收到任何牵连。
原来是因为,早早有一个人,驳回了这一封批捕函。
想到他的年纪,那时候,他似乎才十八岁。
她十四。
她懵懵懂懂坐在马车里,看着蓝天白云,带着江少言离开东都之日。
正是谢恒被谢氏除名,一人成为天子孤刃,独临腥风血雨,为她家批下那一句“不予”之时。
她南下去看江南烟柳。
他北上一人独登高楼。
以一人之力,换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五年、乃至未来一生的安生。
如果她不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公子,做过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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