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时有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虚,良心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捂着隐隐作痛的良心坚强地同他讲道理摆事实,“大人你看,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桃花街南的金银交引铺和杜大郎匠,如今杜大郎匠这条线没什么进展,我们盯着金银交引铺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新发现,现在有人要杀钱老爷,钱家小姐又主动接近我们……这里面肯定有些不同寻常,将计就计再好不过了,而且这两日去钱家提亲的人几乎将钱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你便是去了也未必会被选中,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接近钱家的理由罢了。”
“万一被选中了呢?”荆少语犀利反问。
“你要相信你自己啊。”邵时有握了握拳,给他鼓励。
“……”荆少语默了默,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我觉得你可以扮演一个京城来的纨绔公子,唔……就说是京城荆家出了五服的纨绔子弟,因为家道中落又得罪了嫡支的少爷而被赶出了京城,除了我这个小厮之外身无长物,是个除了一张脸还能看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草包纨绔。”邵时有一脸鼓励地看着他,循循善诱道,“这样一个表面光鲜的绣花枕头稻草包,你觉得那位钱老爷还能看中你哪里?脸好看吗?”
“……总觉得你在借机骂我呢。”荆少语默默看着他。
邵时有不自然地笑了笑,眼神游移了一下,“怎……怎么会,一切都是为了破案嘛。”
这话可以说相当的耳熟了,当初荆少语忽悠他当小厮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今日我才救了钱老爷,钱老爷很喜欢我,热情地留了我吃饭。”荆少语提醒他。
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他吹,他若上门提亲,成功率一定是极高的!
邵时有无法反驳,他总不能说为了大局,你就牺牲一下这么直白的话吧……而且说了也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怼回来,说不定还会被嘲讽一番。
对此,他很有自知之明。
荆少语见邵时有闭嘴不再出馊主意了,便不再理会他,兀自洗洗睡了。
这厢,钱老爷絮絮叨叨了许久,全是那位“少侠”的身手有多么了得,为人有多么的仗义,钱弄墨耐着性子听他吹捧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惊马的重点……
然后钱弄墨终于意识到钱老爷醉得不轻,是没办法好好交流了,只得哄了他去歇息,打算明日再好好问一问他。
见钱老爷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钱弄墨只好使出了杀手锏,“你再不回房,娘就要出来找你了。”
钱老爷立马跑了。
身手敏捷得钱弄墨都快怀疑他装醉了。
第二日,钱弄墨便寻了个机会,避开钱夫人打算单独找钱老爷聊一聊惊马的事,毕竟她知道钱老爷最避讳让钱夫人知道这些担惊受怕的事。
“没什么大事,意外而已。”钱老爷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俨然一副把她当钱夫人糊弄的样子。
“不是说那马的后腿有伤,是人为的吗?”钱弄墨才不会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直截了当地问。
“你怎么知道?”钱老爷一愣。
钱弄墨当然不会说是荆少语告诉她的,含糊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想要害你的人这一次没有得手,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动手。”
“别担心,我已经报官了。”见闺女一脸焦急的样子,钱老爷放缓了神色安慰她,“这事儿别让你娘知道,这几日我尽量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会多带几个人……而且这几日我也没空出门啊,这不是正忙着给你选女婿呢。”钱老爷打趣道。
结果钱弄墨老神在在,半点没有害羞的样子。
钱老爷有些心塞,他闺女这心态也太过四平八稳了,哪有姑娘家听到这些不脸红害羞的呀。人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他闺女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作为老父亲的钱老爷必然不快,可如今闺女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对未来的婚姻和夫婿毫无憧憬……他却又感觉心焦不已。
钱老爷视线一转,落在桌上一本小册子上,来了精神,他拿起那本小册子,道:“你来得正好,我让人将这些日子上门说亲的人家都一一打听清楚了记下来,正准备要看呢,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来一同参详参详。”
那是一本不算薄的小册子,看得钱弄墨瞠目结舌,这都装订成册了啊……有点壮观。
钱老爷翻开了小本本,一个一个说与她参详。
“这一个叫杜成,家住酒沟村,是家中老大,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如今在镇上帮工,人还算上进,媒人说他愿意入赘,但条件是咱们家必须帮忙好生教养他那一双弟妹直至他们长大成人。”钱老爷说着说着,面上带了一丝愠色,“这什么人啊,入赘还带讲条件的,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香悖悖呢。”
看到钱老爷脸上的嫌弃之色,钱弄墨有些好笑,“这人还算坦荡啊,若他不事前摆明条件,等我们当真选了他入赘之后又非要养着那一双弟妹,又能奈他何呢?”
钱老爷轻哼一声,翻了一页,“这个是许家米铺的二儿子,他们家七个兄弟,这许老二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如今他们家老三相中了一个姑娘急着要说亲,偏这许老二还未说亲,大概是觉得哥哥还未成家弟弟先说亲有些难看,就推了许老二出来入赘。”说到这里,钱老爷摇了摇头很是不满地道,“这许老二我见过,长得磕碜不说,还是个泥人似的性子,老实到木讷,父母这样待他竟是半点怨言也没有的,真真是个木头。”
“就算他老实又木讷,但生在那样的家庭他也不能忤逆父母啊,愚孝和纯孝也不过一字之差罢了。”见钱老爷这样嫌弃,钱弄墨就说了句公道话。
结果她这副事不关己的公正态度让钱老爷更心塞了。
谁要你说公道话啊!这是在给你挑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