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有半张。
因为另外半张脸仿佛是被刀砍过,又仿佛是被火灼烧过,可怕的疤痕纵横交错、扭曲虬结,宛如恶鬼。
“你怕我?”何红绡用这张一半可怕一半美丽的诡异脸庞看着她,笑盈盈地问。
“在这种情况下,我怕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钱弄墨死死地捏着拳头,掌心里全是濡湿的冷汗,她强作镇定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也与你并无冤仇。”
何红绡笑了,她伸手轻佻地在眼前这个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姑娘脸上摸了一把,“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是与人做了笔交易,要把你送到一个地方罢了。”
“是谁?要带我去哪?”钱弄墨看着她问。
何红绡却是不说了,只道:“到了你便知道了。”说着,便纵身一跃,从躺在地上的阿渚身旁捡起了马鞭,注意到钱弄墨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后,她笑了一下,“放心,还有气。”说着,便拿了马鞭坐在了车辕上。
看她这架势,是会驾马车的。
“等一下!”钱弄墨忙道。
“嗯?”何红绡回头看她,“何事?”
“就把他放在这里不管吗?”钱弄墨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渚,“他一直在流血,被丢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何红绡扬了扬眉,“那你是打算让他现在就死呢,还是待会儿再死?若你不放心,我现在直接补上一鞭也是可以的。”
钱弄墨被她气得一噎,差点失去理智同她翻脸,她捏了捏拳头,咬牙道:“那个同你做交易的人,只要求你把我送到约定的地方,也是生死不论吗?”
“你在威胁我?”何红绡微微沉了脸。
看她这副表情,钱弄墨心中却是一松,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与何红绡做这笔交易的人,要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尸体。
何红绡跳下车辕,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掌心,然后直接塞进了阿渚的嘴里。
“江湖上最好的救命药丸,他死不了。”何红绡冷脸看向钱弄墨,“现在可以乖乖同我走了吧?我耐心不好,不要再试图挑衅我,我虽然不杀你,但卸了你的胳膊腿还是无碍的,回头大不了再给你接回去,费些功夫罢了。”
钱弄墨看了一眼地上的阿渚,咬了咬唇,不再开口。
何红绡见她终于老实了,再次坐上车辕,一挥鞭子,马车便稳稳地向前行驶了起来,将凤来镇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钱弄墨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地坐在马车上,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回想了一遍,却始终想不明白指使何红绡将她掳走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何红绡安静地赶着车,钱弄墨看着她的背影,试探着开口道:“何姑娘,不知和你做交易的人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何红绡没有回头,只道了一句:“别费心了,我知道钱家有财,但我不求财。”
不求财?那求的是什么?
“昨天夜里那个人,也是你吗?”钱弄墨又问。
若非昨天有人趁夜摸进了钱家,钱老爷也不会方寸大乱,立时花大价钱请来这些江湖高手,让这何红绡有机可趁。
何红绡笑了起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是我做的我不会推脱,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也不能随意认下。”
不是她吗?那会是谁?钱弄墨垂眸思索。
眼见着马车越走越偏,在经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地界之后,钱弄墨忽然远远地看到了一处庄子……她下意识看了前头赶车的何红绡一眼,莫非她要去的地方就是前头那个庄子?
正在她有些心慌意乱之时,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手脚被缚没有着力点,身子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一头撞在了车壁上,只觉得脑门上火辣辣的疼。
还未等她缓过劲来,何红绡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拖出了车厢,直接扔上了马背,然后何红绡自己也跃身上马,反手砍断了马身上的绳索,直接弃了车厢,猛地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那马便撒开四蹄往前狂奔起来。
钱弄墨猝不及防被扔上了马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身后何红绡紧绷的姿态让她意识到莫不是有人来救她了?她按捺住别扭难受的姿势和慌乱的心跳,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那被弃在路边的车厢旁,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
虽然马背上十分颠簸,虽然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却可以确定那不是她以为的任何人,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