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十分严厉。
小碗也察觉到了不对,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你是何人?”
老妇人根本不理小碗,只兀自紧紧盯着钱弄墨,又问了一声,“您可是钱大小姐?”
钱弄墨扪心自问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至于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于是便点了点头,“我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谁知那老妇人竟是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冲她跪下了。
钱弄墨一愣,忙避到一旁,伸手去扶她,可那老妇人非但不起,还冲着她“哐哐哐”磕起了响头。
小碗见状简直心头火起,上前便要将这无理的老妇人拉起来,“快起来!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家小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膈应她!”
那老妇人却是一把推开她,直接上前紧紧抱住了钱弄墨的腿,“钱大小姐你行行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放过他吧,他不能给你们家入赘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老妇人放声哭喊,很快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阿金面色一沉,疾步上前便要将她拉起来,“这位老婆婆,您有事起来慢慢讲。”
那老妇人却根本不听,只一径死死抱着钱弄墨的腿哭喊,“可怜我早年丧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眼看着他中了秀才,眼看着日子才好过了一些……他要是入赘了,我们周家的香火就断了啊!我就是死了都不敢闭眼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啊!钱大小姐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
她死死抱着钱弄墨的腿不撒手,因为长年做活的缘故力气不小,根本扯不开,且她一个妇人,看着又年迈,阿金不敢用力伤了她,只得铁青着脸看她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小碗急得红了眼圈,即生气小姐要遭受这样的委屈,又害怕小姐冲动之下动手伤人,因为招赘的事情如今小姐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了,再闹出点什么可怎么收场……比如钱大小姐身怀怪力,当街殴打老妇?
……这么一想,小碗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钱弄墨看着外头忽地围上来的里三层外三层观看热闹的人只觉得脑门子突突作响,听着那老妇人声泪俱下、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她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的词语:周家、秀才。
她瞬间想起了上午小碗说有个周秀才找了媒人来说亲的事。
“您儿子是周秀才?”她忽然开口。
那老妇人一僵,阿金趁着她僵住,赶紧将她死死抱着大小姐的胳膊扯开了。
钱弄墨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她,“您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他入赘的。”
老妇人正张开嘴准备嚎哭,听到这一句顿时卡住了,准备要嚎哭的嘴张得大大的,一时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直愣愣地张着,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现在,可以请您结束这场闹剧离开这里吗?你已经影响了铺子里的生意了。”钱弄墨垂眸看着那坐在地上的老妇人,神色平静地问。
老妇人原先还不觉得什么,觉得这件事上她占理,就算闹大了丢脸的肯定也是这位钱小姐,可是现在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一下,忽然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娘!你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猛地响起。
一个书生打扮的清瘦男子努力挤了进来,涨红着脸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妇人,来的正是周秀才。
看到儿子愤怒的脸,老妇人讷讷地闭上了嘴,眼神游移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脊背训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请了媒人去说亲的!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这是想要断了你爹的香火吗!你这个不孝子!”老妇人一开始还有些气弱,说着说着仿佛觉得得了理似的,越来越大声。
“不孝可是大罪,要革除功名的。”围观的人群里,忽然想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那正扯着嗓子喊的老妇人仿佛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立刻噤了声,因为收声太快脸上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这模样太滑稽,人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低笑声。
“在下平生最看不惯不孝不悌之人了,”锦衣的公子忿忿地说着,十分费力地挤了进来,蹲在老妇人面前,一脸真诚地问,“可要在下帮忙报官?”
老妇人的脸顿时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细如蚊蚋地说了一句,“不……不必了……”
周秀才咬牙将老妇人扶了起来,垂下头满面羞窘地对钱弄墨道了一句,“抱歉,冒犯了。”
“无妨,不过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好了。”钱弄墨神色淡淡地开口。
周秀才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察觉到外头一圈看好戏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神色黯然地扶着他娘走了。
见没了热闹,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钱弄墨看向刚刚挤进来的锦衣公子,不由得心里一动,才想着要试着接触他呢……这就送上门来了啊,她倏地笑了,“好巧,又是你呀。”
还真是……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