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荣生不太舒服,语气也有些冷。
“说。”
然后周容就说了。
蒋荣生听得有些冒火。
怎么会有人没用成这么样子,作品被剽窃,人也被炒了,竟还想着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如果每个人都像颜湘那么好说话,那世界战争史可直接少三分之二。
蒋荣生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闭眼。
数秒钟后,蒋荣生睁开了眼睛。墨蓝色的眼神似风雨欲来,微微蹙着眉,打了几个电话,又对周容说,“剩下的你来处理。务必要做好。”
“是。”
事情办得很稳妥。
当国家美术馆的灯亮起来的时候,颜湘在灯下笑,鼻子红彤彤的,像是又高兴又不敢相信的样子,眼皮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润黄色,显得温和又生动。
蒋荣生也亲眼看到了颜湘亲手雕出来的雕塑。堂堂立在美术馆中央,巨大,凝默,仿佛能把时间暂停在一瞬间。
也许是俄罗瑟血统的影响。蒋荣生天生对艺术有些着迷,歌剧,建筑,芭蕾,弦乐。
还有雕塑。
他也不得不承认,颜湘并不只是个笨笨的兔子。他的天赋,在别的地方,且非凡卓绝。
后来渐渐地,层层冰封的贝加尔湖畔有了裂痕,一点一点地龟裂开,底下的游鱼摇晃着狡猾又难以捉摸的尾巴,肆意地畅游着。
冰湖之下,生机涌动。
颜湘也换了不同的地方住,搬进了官棠路。
官棠路的房子买了蛮久的,是他平时习惯住的地方。
这是蒋荣生在十六岁那年,
整个北城市的医疗精英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一夜之间,所有人同时接到一通电话,统统被紧急召集到北城市一院的急救室,围在桌前,一个个的脸色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进这道门之前,全部都是被下了死命令的——上头有指示,一定要把人救回来,记头功。要是救不回来的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吧,如何下场,全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情。
同时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搭载着一批医疗机器的庞大飞机正在慢慢地滑行,起飞,朝着北城市飞过来。行政手续已经打过招呼了,先救人再说,其他的可以再谈。
整个医院上下动荡了整一个晚上。第二天黎明升起来的时候,颜湘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眼睫毛温顺地垂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蓝白色的病服,盖着一层洁白的被子,双手掩在被子下。
唇色苍白,脸颊因为溺水,几乎成了透明色,看上去摇摇欲坠,呼吸的起伏是几乎没有了。
颜湘已经没有家人了。
蒋荣生又一直是个野心勃勃,铁血冷酷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耽误工作。
收到消息之后,只是在电话里调人调飞机调手续,从头到尾没在医院出现过,更不要说在手术室外面等着颜湘出来。
同时,从心底里隐约漫起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怼和嫉恨:你宁愿跳海也不愿意留下来。那就如你所愿好了。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