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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协议式婚姻（第1页）

四周的烛光欢快地跳跃着，将两个人的剪影映照在身后的壁画上，柔和的音乐弥漫在温馨的餐厅里，让魏琴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她不再想过去的事，也不再想未来的事。

“我答应你了。”魏琴轻声说道，章大权喜出望外，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十几个在章大权安排下等候在餐厅外的员工，每人都捧着一大束鲜花走了进来，大家一起将鲜花堆放在魏琴的面前，齐声喊道：“祝贺章总向魏小姐求婚成功！”

魏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但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快乐，这是让她感到温柔的陷阱。几年之后，想起章大权向自己求婚的场景，她才明白，那时候自己是需要这种快乐的，是她自觉自愿地掉进陷阱中去的。

在章大权向自己求婚之后，魏琴正式向电视台递交了辞职报告。台长满脸都写着不解：“魏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一出呢？待遇问题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会慢慢地提高的嘛。台里已经在研究给你们节目组增加妆容费和加班费，辞职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魏琴决定辞职后，已放下了过去对职业的所有想法：“你说的这些想法，我已经从脑子里清空了，我想过另外一种生活，和职业没有一点关系了。我不想成为职业的傀儡，只想找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台长仍然想要挽留她：“魏小姐和刘伟秘书长商量过了？他知道你要辞职吗？前几天，我去市政府开会，他作为分管领导还抽出时间来，私下里特意嘱咐我，要求我好好照顾你，看来是我没有尽到责任啊。”

魏琴淡淡地回道：“这些跟刘伟都没有关系，自然也与台长大人无关，本小姐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也没有答应过任何人。何必再提这些事呢。”

刘伟知道魏琴辞职和将要结婚的事之后，尽管对魏琴的背叛心存芥蒂，依旧是放心不下这个曾经的红颜知己。尤其是在她遇到这般艰难选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不能让魏琴觉得自己太失风度，更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个伪君子。

他主动打了几次电话，约了几次才和魏琴见了一面。他满腹狐疑地问道：“你以前不是这样草率的啊！这是为什么？章大权灌了你多少迷魂药？让你陷了进去？这个人你了解多少？他为什么要向你求婚？你嫁给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魏琴不置可否地笑了：“我承认对章大权了解的很少，不过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男人总是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我没有答应别人求婚前，你们一个个都很淡定。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心事，你们是在心里反复不断地权衡着各种利益。我答应了别人求婚之后，你们又觉得我太草率了。我草率了吗？等着让你们挑来挑去就不草率了吗？”

魏琴满脸都是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刘伟透过这张精致的笑脸，看到的却是满脸的无奈和怨气。刘伟沉默地望着魏琴，内心里翻腾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他知道魏琴看透了自己的那点小心事，自己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却反过来又说她草率地作出了选择，这的确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刘伟觉得需要给自己一个解释，他不能让魏琴觉得自己是个伪君子。他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既然以往相互之间都承认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能坦然地面对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呢？既然魏琴已经捅破了这层遮遮掩掩的窗户纸，还要顾忌什么呢？

刘伟的脸上有一丝惋惜：“我是作为你的朋友，提出一些关心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我的意见不合适，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但你自己还是要想清楚，嫁给这个男人后，你如何能保证自己期望的结果不会出现意外。”

刘伟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他能客观地对待自己，也能客观地对待别人：“毕竟在婚姻中，女性是相对容易受到伤害的一方。你结婚之后，别人是很难再如以往那样去关心你了。因为彼此的身份发生了变化，总得有一些顾虑之心。我没有说你不能有自己的选择，所谓旁观者清，你要是还把我当成朋友，就应当考虑考虑我提出的这些意见。”

魏琴感觉到了刘伟的关心，也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过于生硬了，有些歉意地说道：“谢谢你还是这样关心我，我知道你这是为我考虑。我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对章大权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了解。在结婚之前，我会和他签了一份婚前协议。对双方的权利和义务进行必要的约定，算是对彼此一些约束。我可不想做一个在婚姻失败后人财两空的女人。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最起码也要保证自己不会失去物质上的保障。”

刘伟再次沉默了，他定定地看着魏琴，终于知道她是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心里有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尽管她不是自己唯一的结婚目标，但她还是一个能够谈得来的女人，是自己精神生活中的一种安慰。面对着即将失去的这份精神安慰，他曾经的优越感也在瞬间荡然无存了。

当婚姻失去了感情基础，成为男女双方权衡利弊之后的一种选择结果的时候，或许有一份约束性的协议是最明智的决定。只是这样的一种形式，总会让人觉得它已远离了人类珍惜的感情因素，远离了婚姻家庭的根本基础，变成了一种实质上的买卖关系。或者说，这种婚姻形式，已成了一种与其他社会交易没有什么两样的东西。

魏琴与章大权的婚礼成了全市轰动的新闻事件，曾经的各种传言自然便变成了过时的旧闻。人们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令人瞩目的女人本身，而是她作出的最终的选择。她没有选择人们眼中的达官显贵，也没有选择所谓的名流，而是选择了一个不入流的暴发户。

在这个崭新出炉的故事里，魏琴成了一个贪图钱财而出卖自己的拜金女，章大权成了因为收破烂而抱的美人归的成功人士。一时之间，不仅是那些各行各业的暴发户，就连那些在街头巷尾收破烂的人也感觉脸上有了某种光彩。

不管这桩婚姻的主角愿意不愿意，这样的婚姻注定是好景不长的。结婚不久，魏琴便厌倦了日复一日无聊与庸俗的生活，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进笼中的鸟那般，不由不想念起自由飞翔的时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终究习惯了职业女性的生活方式，她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只有这样的时候，魏琴才想起了台长真心的挽留，想起了刘伟温情的忠告，但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每晚面对章大权无休无止的夫妻生活要求，她在被动应付之后，忽然生出一种对自己的厌恶感。她在心里问自己：“这和出卖自己有什么区别吗？这和堕落有什么区别吗？我在这个男人的眼里，除了是一个能够让他在外面炫耀的女人，一个让他在满足了占有欲后沾沾自喜的女人，还有其他的价值吗？”

魏琴终于从自己编织的自由自在的梦想中醒悟过来，自己当初辞去电视台的职位，不愿当一个被操控的主持人，是因为她不想做一个职业的傀儡，现在却成了一个男人的傀儡，一个企业主家庭的傀儡。这是她始料不及的结果，也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章大权作为社交圈的活跃分子，婚前便知道很多关于魏琴的绯闻。在魏琴提出婚前约定的时候，他巴不得这样做，因此便一口答应下来。他想，这是约束魏琴最好的方式，只要她敢出轨任何婚前男友，自己随时可以让她卷铺盖走人。

在双方的婚前约定里，魏琴要求章大权必须恪守夫妻忠实义务。如果章大权出轨，在外面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则必须赔偿魏琴一千万元人民币精神损失费，财产分割另当别论，并不得阻止魏琴提出的离婚要求，无论魏琴提出以何种方式离婚，章大权都必须同意。如果魏琴出轨其他男性，则无权对婚后共同财产提出任何要求。

当魏琴表示出拒绝章大权频繁的性要求的时候，章大权便怀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意要逼我去外面找女人？如果这样的话，你魏琴就太可怕了。你是把我当成你狩猎的野兽了？你这是给我设计的陷阱吗？是要把我往你设计好的陷阱里赶吗？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不然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力气的。”

魏琴只能继续无可奈何地应付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的折腾，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主动跳入陷阱的悲哀。她觉得这不是在给别人挖陷阱，是在给自己掘坟墓。这是自己在婚前万万没有想到过的，她不知道是自己太高估了这个男人，还是太低估了这个男人。

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她终于想清楚了一切。她高估了这个男人的品性，低估了这个男人灵魂中的人性之恶。他利用了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她原本是用以自保的约定条件，反过来变成了他在道德上绑架自己的绳索。

魏琴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别人是不在意的，在意的只能是自己。自己跳了下去，还得自己想办法爬上来。她想起了刘伟和自己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他说的是对的，别人已帮不了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在和章大权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只是不能确定谁是那只猫，谁又是那只可怜的老鼠。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那只胜利的猫，谁要是中途认输，谁就是那只倒霉的老鼠。

魏琴胜利了，她胜在自己的人性，没有过多的贪念。她只是渴望一分爱，渴望一分自由，渴望不受拘束的生活。章大权输掉了这场游戏，他输在自己人性中的贪婪。他注定不会满足于既得的一切，就像他从事的职业那样，不断地发现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是一件废品，他也会用贪婪的眼睛盯上它剩余的价值。

章大权终于厌倦了魏琴施舍般的情与性，他需要寻找新的发泄对象，需要在其他女人的身上重新寻找自己失去的自信。抓到证据的魏琴赢了，她从一只被动的老鼠完成了逆袭，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只是让魏琴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出轨对象竟然是自己餐厅的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她的偷拍技术是完美的，有声音有图像。章大权知道自己失算了，但他还是要尽力争取减少自己的损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落入了自己手里的女人，反过来拿走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那些财产。

章大权咬牙开出了大价钱，说服了平时不可能坐到一起的两位主任律师，为自己的失算打一场看不到希望的官司。他已不是为了打官司而打官司，他要从自己打官司的过程中，找到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自信。

他要让别人看到，只要自己愿意，他就可以让这个小城里代表着某种权威性的两个男人为自己出庭。尽管看不到希望，他也不愿意认输。连废品都要被自己充分利用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可能让自己逆转的机会的。

魏琴好不容易挣脱了被自己捆绑在协议中的生活，她绝不会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失去的永远地失去了，能够争取的她一定会去争取。她不是一个谦谦女子，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摆布的弱女子。她是一个知性的女权主义者，一贯在意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