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以沈祈的为人,对方?下了?逐客令,他绝不可能在赵不回的地盘多逗留半刻钟,然而,今日的沈祈非但没走,而且解开了?衬衣的袖口,慢条斯理地将腕上的衬衣翻折了上去。
沈祈看似并不愠怒,也?不曾为对钱絮的“庇护”感到有任何的羞耻。
他重新取过?台球杆,检查了?下巧粉的品牌,抬眼问:“打一局?”
赵不回?和沈祈在这个圈子里的交集并不算多。
同?在豪门内,哪怕两人自小相识,也?不过?对彼此的脸有过?稍许但不深刻的印响,因为早在这些豪门家族的内部?,也?有不同?的小圈层,有些晚宴请的人也?不尽然是同?一批。
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小团体,关系谈不上?密切。
所以,放在以往,赵不回?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沈祈这一号人。
直至他这次回?国。
有两桩事?都与眼前姓沈的绕不开关系,一则是自己好?兄弟曾经的未婚妻和沈祈有过?一段情?,待沈祈一回?国,这位兄弟的未婚妻便马不停蹄地和他分了?手,转而投奔沈祈的怀抱;二则在于钱絮——
这个故事?有许多的版本,总之,都绕不开钱絮徒劳无功的三年。
起初,完整地听闻了?这个老套的故事?以后?,赵不回?并不感冒,只道了?一声,“那女人着实蠢笨。”
才会痴心错付。
要知道沈祈的为人,利益至上?,正?常人很难和这种人谈论什么情?感。
可今天见了?钱絮,哪怕对方?和他并不对付,他也?异常明晰地感受到这些年她真正?承受了?些什么,她所受到的蒙蔽与欺瞒——
他难以想象她内在的愤怒。
她明明可以利用这段曾经的关系,也?可以借此朝着眼前的男人讹上?一笔,至少拿到的钱供寻常人可以安稳度过?一生了?。
但她并没有。
她没有流露出丝毫易脆而又敏感的眼眸,而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在做自己的事?情?。
原本赵不回?并不想同?沈祈打这一场,就算要打,他完全可以把球杆扔给徐清衍,让徐清衍本人夺回?那么一点属于男人最起码的自尊。
然而,他突然很想要在球桌上?好?好?教训一下沈祈。
赵不回?竖起球杆:“打。”
他以为沈祈并不擅长?台球,在他的印象里,沈祈和那群好?学生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是赫赫有名以自律著称的沈祈,应该在他的学生时?代鲜少有时?间耗费在台球桌上?。
但接下来的几杆,着实算不上?太烂。
赵不回?不得?不重新调整状态,认真专注了?几分,才能在这场较量中占得?上?风,他从沈祈这个打球次序中也?不难发现,沈祈的步骤极其明确,每一步看似不经意地借力打力也?总是恰到好?处。
所以,尽管赵不回?赢了?,他赢得?并不算轻松,过?程当中有几分他不愿意承认的焦灼。
“我输了?。”
明明真在台球上?略逊一筹,但这话经由沈祈之口说出来,旁人总有一种错觉,就好?似输掉的结果也?在沈祈的算计之中。
落败的沈祈却不卑不亢道,“赵总,尽管没能能赢得?这场比赛,我仍然希望你能考虑我刚才说过?的话。”
而对于眼眶泛红、骤然起身的徐清衍,沈祈依然态度十分冷淡,生怕对方?多作纠缠,还没等徐清衍正?式开口要同?他打一场,沈祈言简意赅地说明,“抱歉,我今天没有兴致再打了?。”
赵不回?却没让他轻易离开。
他三两步走到沈祈的身前,挡了?他的去路,却又没只手拦下,只不过?懒散地倚靠在包间核桃木的门框上?,“你让我别欺负她,我就不欺负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赵不回?吩咐服务生替他放回?球杆,眸光重新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老子好?歹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想怎么玩,都是本少爷的自由。”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的提醒。”
“她和别人不一样,”在商场上?冷血无情?的沈祈是这样评价她的,“阿絮她很单纯,心性也?和你公司的那群人大有不同?,她不适合呆在你们家那个大染缸里。”
“既然沈总这么放不下钱絮,那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和人家分道扬镳,”赵不回?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告诉眼前男人一个残酷无比地事?实,”让她被攻讦和耻笑的人是你,怎么,要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也?是你?”
赵不回?戏谑道:“沈祈,你的戏未免太多了?。”
“我们之间的确有过?一些误会,”沈祈也?有流露出暗自神伤的时?刻,不过?这样泛滥的情?绪不会在他理智的大脑中停留太久,“我没有必要一一同?外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