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见她振作起来,便赶紧扶起她吃药,不在话下。
再说宗克诚这边。
自从那次他为新任首辅举办升迁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后,他硬着头皮前往裴家拜访赔罪,可去了三四回,回回被拒在门外,就连给守门的管家塞了银子,托他送一封赔罪信进去,都被管家摇手拒绝了,“这位大人,我家郎主是真不在家,你还是下回再来吧。”
他自问还算得上八面见光,便想和管家攀谈起来,怎知管家却掖起手道,“实在是抱歉,郎主特地吩咐了不能受贿,我要是收了您的东西,郎主回来定会把我的头拧下来的。”
他软磨硬泡,实在是被那管家磨得没性子了,只好悻悻告退。
又过了些天,他才从友人口中得知裴疏晏与工部侍郎梁叔恭交好,便赶紧备了薄礼往梁叔恭家去说明缘由,希望能得到他的引荐,从而消除误会。
怎知那梁叔恭礼是照单全收了,听了他哭诉却是哈哈一笑道,“明也这个人,一向是不善言辞,这么多年也没几个挚友,我实话说,要他与不熟的人交谈,比要他的命还难呢,不必担心,想必他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可话虽如此说了,却也没答应帮他做个说客,只不过扯了一堆毫无相干的话头,又是喝茶又是上了茶点,到最后他告辞出来脑袋还是懵的。
直到被风一吹,这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敢情他是让这梁侍郎给耍了?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可裴疏晏一日不肯见他,他就终日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再说因他被当朝首辅拒之门外好几回,连在朝为官的其他人听到,都纷纷与他疏远了关系,再这么下去,那怎么得了?
回到家中,他又琢磨起其他办法来。
他仔仔细细将那日宴会上的事捋了一遍,这才恍惚想起,自从那芙蓉上了台,裴首辅那原本就内敛的性子,更显得沉默寡言。
到了后来,众人相继起哄,他竟然拍下筷子,朝芙蓉走去……
他脑中灵光一现,莫非……他对芙蓉有几分意思?
一想到这,他一拍大腿,计上心来。
因他的茅塞顿开,鸢眉那厢却是受了苦了!
一大早,尤二娘便拿着厚厚的一沓宝钞扭了进来,人还未至,那银铃般的笑声便传到鸢眉耳里,“芙蓉啊,芙蓉……”
鸢眉正坐在妆奁前描眉,见到她见牙不见眼的笑脸,便笑问:“什么事这么欢喜啊,二娘?”
“哎呀,怎么说呢,二娘我的眼光真是没错的……好事情,你可要飞黄腾达了,这教坊司里,除了杜鹃和你,还没有谁能从这里走出去呢,你造化可大了!”
鸢眉看着她手中的宝钞,愣了一愣道:“到底是什么好事情,二娘可要说清楚。”
“还不是你嚒,上次搅了宗大人的局,没想到因祸得福,宗大人把你买下,送给一个什么……”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一拍手道,“唉……不重要,反正给是一个贵人当妾。”
鸢眉看着她眸里泛着雪亮的精光,心头却是一阵哀叹。
如今的她,不过是任人买来送去的奴婢,要说是好事,倒也不尽然,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倘若她觉得这是一件幸事,当初就不会与袁三郎闹得不可开交了。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二娘这是把我卖了多少钱?”
“呃……”尤二娘忽地语滞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道,“六千两。”
就是这么一犹豫,鸢眉便知道绝不止这个数。
她忖了忖道,“我要三千两。”
“三千?”尤二娘的眉毛竖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二娘也说了,我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我还没好好报答你呢,等你我日后受了宠,这三千两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说是吧?”
尤二娘支吾道,“可……三千两也太多了,女儿啊……可不是我舍不得这三千两,只是你不知道……咱们这教坊司可是越来越不景气了,你看看,对面又开了什么柳春楼,又是什么莺莺楼的,里面都是如花美眷,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养活这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呢……”
鸢眉以退为进道,“那依二娘的意思,多少两合适?”
“这……我也说不好,就一千两吧,你看如何?”说完她还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鸢眉却挑唇一笑道,“这六千两银子呢,我才得了一千两,有点说不过去吧,要不这样,我们折中一下……两千两,你看如何?”
尤二娘心里合算了一下,这才道,“行,两千两就两千两。”
说完便从那沓宝钞中抽出两张来,塞入她手心里,“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