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跑了出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谁知刚刚出门两步,就被守护在这里的锦衣卫拿下。她听到有人在她头顶说话:“李公子,就这么一个丑娘们,没得污了您金玉一般的人品。要不还是杀了算了。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扬州瘦马,杭州船娘,这些随便挑一个,哪个不比她好。”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她比较合我的眼缘。”
周围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时春低头看自己,干瘪的身躯,黝黑的皮肤,和满是茧子的大脚。她也想笑,这人是瞎了吧。她刚如是想到,身上就是一重。他把衣衫披在她身上,接着在她耳畔低声道:“想不想再多杀几个狗官?”
时春一怔,他已经不是被她挟持之人了,她身上没有任何被骗的价值。就为这一句话,她顺从地起身,跟他来到京城,接着进了这家小院,对上了眼前这个疯婆子。时春呸了一口,如果不是不想打女人,她早就被打死了!
月池抱着活蹦乱跳的大福,终于将这两个女人分开。她们一人坐在一边,都气鼓鼓如河豚。
月池长叹一声,她的头隐隐发痛,她揉揉怀里的狗子,对贞筠道:“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贞筠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她:“就为我打了她,你居然这对我说话!”
月池叹道:“不是为她,我要入朝做官了。”
月池语罢,开始连声咳嗽。贞筠忙替她倒水,月池摆摆手示意无事,又继续道:“而你,也要学会做一个官夫人。”
贞筠心头一颤:“就像我娘那样,外出交际,主持中馈?”
月池微微颔首:“兴许比你娘的事务还要复杂,你爹是提学御史,而我是东宫近臣。”
贞筠既忐忑又敬畏地看着她:“你会成为比我爹还大的官。”
月池温和地凝视她:“如果你想,你也能成为诰命夫人。但你得付出极大的努力,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贞筠深吸一口气:“我觉得现下就挺好。你难不成指望这个泼妇替你主持家事吗!”
时春恼火地看着她:“放屁!”
月池扶额,她的头越发沉重:“安静,听我说完。”
两人又重哼一声,互相别过脸去。
月池强打起精神,她拿起纸笔,画了一个表格:“你不能乱收礼,也不能不收礼。你不能不回礼,但也不能都回礼。礼物的厚薄,回礼的时辰,都需要仔细考量。”
贞筠听得蹙眉:“可我,我根本……娘还没有教我这些……”
月池道:“放心,还有时间,会试过后,我们才会正式走动。在这之前,我会给你找个先生。”
贞筠大喜,随后又疑道:“这种事还有先生?”
月池微微颌首:“当然不是和少傅一般专职教学。我打算将你托给李阁老之妻,成国公朱仪之女——朱夫人。”
“什么!”贞筠霍然起身,“那是阁老的夫人!不成,不成,我、我太笨了,一定会丢脸的,她怎么会愿意教我……”
月池以手支颐,她只能靠这样勉强维持身形:“你已经读了很多书了。比起那些大字不识的太太,你要聪慧明达得多。朱夫人一定会愿意的。”
只要她保持对朱厚照的影响力,李阁老必定愿意维持与她的紧密联系。而她也需要靠上文官之首与文坛领袖这棵大树,在大明官场真正扎下根。朱夫人是武将勋贵出身,又是李阁老的第三任妻子,怎会不与他在政治上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