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驸马便对这位大家十分尊崇,书房里有一副私藏的阎大家真迹,苏淼淼钻研书画时观赏过,的确是铁画银钩,丹青妙手。
不过她对书画一道原本也不算十分喜欢,只是看过就罢,倒没想到姐姐的喜好,也与父亲这般如出一辙。
苏淼淼闻言,可惜之外也难免疑惑:“岂有这样的道理,你都提早定下了,那店家怎的还能给了旁人?”
历来做生意的商贾,才最是知道眉眼高低的,陈昂是国公府上的小少爷,这样的门第在京中都已是数一数二了,怎的还能被旁人抢了去?
陈昂叹一口气:“也怪我,卿卿不愿声张,我定画时便只留了重金,也没露家里名声,想来是哪家的勋贵宗亲得了消息,那店家连名字都不敢露,只是求饶告罪,倒叫我都不好意思多难为他。”
“今日是急着进宫,没工夫耽搁,等会儿出宫再去一趟,问清到底是哪家,在瞧瞧能否割爱罢了。”
苏淼淼却忍不住:“你都说了定是宗亲勋贵,阎大家的真迹不易得,都已到手,哪里是那么容易割爱的?”
她心下甚至隐隐觉着,这或许就是“故事”里所谓的命中注定,明镜湖上,陈昂正要求亲之时,便有人落了水,如今早已看好送姐姐的字画,偏偏被旁人买了去。
就因为故事里的主角是萧予衡与姐姐,所以陈昂每每想与姐姐干什么时,就必然不能成。
陈昂越发唉声叹气,满面丧颓。
苏淼淼瞧着不像话:“这次没得着,再等下次就是了。”
“我只怕来不及……”
陈昂叹息着,左右瞧瞧,不等苏淼淼再问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陛下已有意对北疆出兵,”
苏淼淼一惊:“什么时候?怎的京中一点风声没听?”
陈昂:“总不会拖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再迟也就是这一两月,至于风声,你一个小女儿没人理会罢了,若不信,回去去问问长公主,一定也早得了消息。”
陈昂:“难得的机会,我若是从军,一年半载都是常事,哪里还有功夫寻什么字画。”
或许是这消息太过震撼,不知怎的,苏淼淼只觉心下都是一片惊悸不安:“你,你一定要去不成?”
“我乃陈家子弟,岂能只在家中仰仗祖荫?大好的时机,正该弯刀长弓,建功立业。”
陈昂剑眉星目,神色间满是耀眼的少年锋芒,不过没撑一会儿,又对苏淼淼露出了平日嬉皮笑脸:“再一者,搏个前程,才好挺直了腰杆迎娶你姐姐不是?”
苏淼淼捂着心口,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可是……”
话还未完,花坛后,便又传来了熟悉的温润声响:“淼淼,就快唱戏了,怎的还在这儿不出来?”
苏淼淼在这声音神色一怔,连陈昂也立即避嫌般,连忙往一侧让了一步,才拱手行礼:“六殿下。”
箫予衡微微颔首,也温声唤了一句:“陈小将军。”
陈昂知道苏淼淼心思,行礼之后原本就打算避嫌告退,可身旁苏淼淼不知怎么的,六皇子就在眼前立着,她却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躲。
耳听着箫予衡又问了一句两人在说什么这般入迷,陈昂也只能干笑着应付了一句:“也没什么,在说阎大家的字画,原本险些得了一副《寒梅图》,却又失之交臂。”
箫予衡闻言一顿:“墨轩店家所说的主顾,竟就是陈小将军?这还真是巧了。”
陈昂也是一愣:“那买去的《寒梅图》的人,竟就是殿下?”
箫予衡点头一笑,一双凤目又深深看向苏淼淼:“淼淼这些日子与我赌气,我原想着买来叫你开颜,却不想倒夺人所爱。”
[妙啊!淼淼又不爱字画,六殿下送给她,我求一求讨过来,岂不是正好能再送卿卿!]
陈昂脑瓜子这么一转,也不急着走了,双眸闪亮,也一并盯上了身后的苏淼淼。
箫予衡声音醇厚:“淼淼,你到底为何这样躲着我,也总该叫我得个明白?还是这《寒梅图》,你不喜欢?”
苏淼淼是干脆的性子,既然箫予衡问道了眼前,她便也没再拖延躲避。
她用力的攥着手心,为了不叫自个失控,便只视线落在箫予衡腰间的青玉佩上:“殿下,我只想知道,姐姐落水,到底是不是与你有干?”
箫予衡皱眉:“早说过是一场误会,淼淼,你怎会这样想?”
苏淼淼飞快的瞟他一眼,同时努力的留意了箫予衡的心声——
半晌,也只是沉稳而疑惑的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叫她这般难缠?]
这样的反应,叫苏淼淼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坚持瞬间没了力度,甚至对着箫予衡的神色与心声,都忍不住生出了满腔的自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