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抑郁的那段日子,穆莳便总拿这个给她,为了能随时都有杏花,他让人送来了许多杏花小树,专用了几间屋子种植。
夏日给它们添冰块,控制屋内凉暖得像春天,它们便也会开花。冬日便给它们烧炭,也会开花。
一年四季,为了能得到新鲜灿烂的杏花,他花费极大工夫,只为能见她眉梢流出的那抹喜色。
如今她就在眼前,前世的生死离别没有发生,她吃糖的模样和动作与上辈子一般无二,刹那间穆莳恍惚,仿佛曾经那些日子就在眼前。
“王爷?”湘云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像一方深邃的浓夜,如何也看不到底,她有些瘆得慌,出声喊他:“你在看什么?”
穆莳收起目光,摇头,问道:“昨日你问我的话,还记得么?”
“记得。”湘云问了父亲的事,提及父母,湘云没心思再吃糖,她正襟危坐:“王爷说罢。”
穆莳道:“人人都传你爹娘皆是病逝,实则不然。他曾是我师父,想必你也清楚了。”
湘云不语,默默听他说。
“你出生那年,湘江一带遭遇百年难遇的水患,死伤无数。朝廷拨了赈灾款,由师父负责赈灾款运送过去的所有要务。”
“此事关系重大,一点差池都能让湘江生灵涂炭,师父心系百姓,坚持一起护送银款。然他们在城外的飞来客栈做休整时,师父夜里遭遇刺杀,赈灾款不翼而飞。”
湘云疑惑道:“这不是劫银案吗,为何王爷昨日会说这是贪污?”
穆莳道:“因为有人怀疑此乃师父奸计,利用金蝉脱壳这一出,自导自演带走赈灾银。谣言愈演愈烈。姑娘的生母不堪受辱,加之师母对其狠狠打压,她便上吊自尽,只留了你。”
父被刺,母自戕,湘云从没见过他们,可那道亲情血脉的关联断不掉,她心口闷堵,说:“我嫡母恨我娘,我一直都知道,她恨我爹宠妾灭妻。成婚多年都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湘云嫡母膝下没有子嗣,史云飞只有她一个独女,是以他们这一支没落后,湘云是史云飞唯一的血脉。
穆莳继而道:“那笔赈灾银不翼而飞后,湘江一带未得救援,仅有三两百难民涌入京城。”
“你母亲去后,替你起了乳名‘湘云’。意为湘江惨死的芸芸众生,便是她与师父最后的果,这个果亦是你。”
“你从出生后一直被师父藏得很好,无人知道你原本叫什么。官府的人在师父的私宅发现你时,看见你娘留下了湘云,便把这叫了你的名。”
湘云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圈渐渐发红。
她鼻酸道:“姑奶奶说过,我爹娘本是情感极好的青梅竹马,后来娘家没落,娘成了庶民,爹被迫娶了太太。可他一直遵守对娘许过的诺言,没有碰过太太,才让太太膝下无子。”
“我爹这样的人,不可能为了那赈灾银做出这种事。”
穆莳瞧见她想哭,递给她洁净的手帕。
湘云扭过头,又把眼泪强行憋了回去。
穆莳叹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为师父洗脱冤屈了吗?”
湘云侧目看他:“陛下派你来的?”
“嗯,秘密公务。”
“那你还告诉我?”
穆莳笑:“不是你问的吗。”
湘云沉默了会儿,“你如今都查到什么了?”
穆莳脸色凝重:“师父的死没有线索,至今为止,那笔赈灾银也还未找到。不过,你娘似乎有关键证据,留给了你,你可曾见过?”
“她没给我……”湘云想到方才周氏忽然问起这个,莫不是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