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扫到黄毛在看他,他目不转睛,浓密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绪,指尖稍稍动了动,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你不要也没关係,我只是随便问问,也没有很想让你接受我的好意。」黄毛憋了半天,尷尬地补了一句。
这么自言自语半天,虽说前桌早已习惯,此时听见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喂,看个屁啊!」黄毛顿时瞪了过去。
桌子晃动的声音、同学之间的拌嘴,细微的动静全部化成嗡鸣声落在耳边,阳光将整座教室分割成两半,其余同学是一整个整体。
他是整体之外的一。
灰暗、阴影,落寞充斥着他,通过他身体的缝隙朝他铺天盖地涌来,躯体化成一座沉重的壳,令他隔绝周围的一切,躲避在阴暗潮湿之中。
直到目光轻轻地掠过前排,落在那人身上。
驱散了缝隙之中的阴影。
……要再重新找兼职吗。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手掌上的顏料还没有洗干净,五彩斑斕的堆积,像是一团团的淤青。
印满他掌侧。
「铃——」放学铃声响起,他拖起沉重的身体,灰暗的身影经过热闹的教室,耳边自觉隔绝的人群音色。
只在路过那人时,耳侧稍稍清明,自动地勾勒对方的眉眼。
「温黎,你放学急着走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讲两道题?」
「………可以。」
沿着固定的路线下楼,靠墙走到梧桐树林,夕阳在天际浮动,路过乐器室,依稀能够看见里面的钢琴。
他的目光轻轻在钢琴上停留。
最后一抹光辉落在实验室前,他推开了门,原本平静的眼珠在打开之后稍稍顿住。
上课时乱掉的实验室。
阳光穿透进来,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实验设施全部恢復原位,空气中遗留很淡的消毒水气息。
实验室里有听见音乐就会停留的海螺姑娘吗?
江颂盯着看了好一会,他踏进实验室,手掌碰到摆放整齐的烧杯,桌上的污渍也已经被擦干净了。
实验室的钥匙。
脑海里晃出温黎那张脸,走廊上撞见了温黎还实验室的钥匙。
……会是他吗。
心口莫名一滯,难以描述的情绪充斥在心间,消毒水的气息不再难闻,他转身离开实验室。
脚步快了些许,沿着原路返回,树影沙沙地晃动,指尖不自在地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