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梵听明白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看着林镜轮像只鹌鹑似地缩着头被人骂,有种说不出的恼愤。
那几个人仗着人多势众,越骂越难听,郁梵脑子嗡嗡的血气上涌。他挤进人堆里,将林镜轮拽了出来,一手挡在林镜轮身前。
“骂谁呢?讲不讲理?”
“我们的车被卡死了,动不了,你有本事在这里骂先把外面的车主找着了再说好吧!”郁梵也拿出了骂架的气焰,他本来就不舒服,吃了药,头脑昏聩更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林镜轮怔怔地看着郁梵,他人高马大的,被郁梵一个胳膊护在身后,非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像小狗跟着主人一样紧贴郁梵。
他看不见周围的人,眼睛全都在郁梵身上,攥着一点郁梵的衣角,没脸没皮地喃喃,“郁梵……怎么办?”
郁梵想给他一巴掌。
刚刚也没见他纠结怎么办,像尊石佛似的。
但他却对这个人有种习惯性的保护欲……当年林镜轮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郁梵就帮他和同学吵过架。林镜轮有时候与人相处,有一种迟钝感,他总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人对他是好还是坏,甚至攻击他——他不知是分不清还是毫不在意,总承受得有点茫然失措。郁梵见不得这种样子,从小父亲郁怀远就跟他讲,被人欺负了要还手,要狠狠还击,不能被人当软杮子捏。
哪怕面前的人现在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郁梵此刻什么也想不起。
“林镜轮,留个电话在这里,跟我上去。”
“什么时候,外面的车主挪了车,再给我们打电话!”
郁梵头晕得厉害,拉着林镜轮就上了楼。
林镜轮乖乖跟在郁梵身后,眼角眉稍溢出点点笑意。
他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郁梵对他还是关心的……哪怕现在郁梵认定了自己是坏人,是来监视他的,郁梵还是会选择帮助他……
林镜轮心猿意马,望着郁梵的背影想说些什么。
蓦地前面的人绊了一跤,身体一下软倒,林镜轮抄手抱住郁梵的身体。
他感觉不对劲,一摸郁梵的额头,触手滚烫。
林镜轮惊了,“郁梵,你发烧了?”
郁梵唔了一声,“吃药了,睡一觉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郁梵没了平时冷漠的铠甲,他让林镜轮进了门,自己胡乱地脱了外套就要进房间睡觉了,“我要睡了,你随便呆着吧……注意手机,等人叫你去挪车了,你再下去吧。”
说着他就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他确实也思考不了别的了。
林镜轮站在郁梵的家里,这是一处五十多平的小房子,全开放式,只隔了一个小卧室。到处都是郁梵的气息。客厅里放着好几个大纸箱子,不知道是不是从J市寄过来的,到现在还没拆。
林镜轮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本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但反而安适又好奇。
但他不好意思四下看。
郁梵的房门没关严,黑暗里只看得到一个微弱的轮廓,郁梵像只小兽一样窝在床上。
第6章眼睛里有讨饶的意思
第二天郁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林镜轮就趴在他的床沿,年轻人侧着脑袋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隔着被子安抚式地放在郁梵的心口。林镜轮平直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和小时候别无二致,只是线条更舒张了,在清晨的光线下投影的影阴显得更加立体锋利。他的表情很纠结。
郁梵额头上被贴了一片退热帖,床头柜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郁梵一动,林镜轮马上就醒了,问他,“你感觉还好吗?”
郁梵嗓子有点哑,只好点点头,其实这话他也想问,林镜轮看样子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别着凉了。
郁梵起床后,林镜轮熟门熟路地去郁梵经常光顾的早餐店买了包子和粥,带回来给郁梵摆好在桌子上。
两人平静地吃完饭,郁梵觉得自己身体没大碍,准备按时上班。换了其他工作日,他可能会考虑稍微休息一下,但今天是周一,有例会,他不想错过。
林镜轮一晚上没睡,也有一点疲态,但坚持要送他。郁梵拗不过,也就同意了。
他下楼时看到林镜轮的车已经挪开了,停到了另外一个临时停车位。昨天晚上他应该没少折腾,只是郁梵睡死了过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天空下着小雨,早高峰的路上,路况很不好。林镜轮开得还算稳健。
看到林镜轮对这条路超出一般的熟悉,郁梵心中又涌起不悦。
说到底,林镜轮还是陆莲台的帮凶。陆莲台不肯好聚好散善罢甘休,他的火气只能撒在面前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