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雄黄,有价无市。
纪方酌声音沉下来:“形势严峻,一乡百姓受疫毒侵扰,县令不管?”
“管不上。”何树摇头,“县令也哭穷,折子……不知道是没递,还是递不上去。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去求侯府。侯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顾百姓性命啊。”
纪方酌不动神色攥紧五指。
盛荣草菅人命,建仁侯放任不管,此人非是善类,他一早便知。
他走上前去,一一打量地上躺着的几十人。拿过何树手中的薄纱布,俯下身来,不顾脏污,细细查看病人的患处状况。
“大伯,您染病有多少时日了?”纪方酌问道。
面前是个头发微白的男子,体态臃肿,两手布满老茧,是常年做农活的痕迹。他好像失了力气一样,歪歪斜斜地靠坐在石沿上,脑袋耷拉一边,呼吸微弱。
“大伯?”纪方酌又唤了一声,稍稍提高音量,“您染病多少时日了?”
他好像终于听见,艰难抬起眼皮:“十天……不,半月。”
“拖得有点久。”
纪方酌沉吟片刻,说:“除了患处疼痛,还有什么别的病症吗?”
“头晕……没力气干活儿。”那人说道。
何树走近前去,半蹲在他面前,抓起他一只手腕仔细号脉。
末了,他抬起头,神色凝重:“病肝脉来,盛实而滑,如循长竿。大伯,您有下肢浮肿之象,这是肝病,不能擅饮雄黄酒的。”
“可我已经喝了。”那人咳了两声,愁眉道。
“是上次……”纪方酌恍然,难怪何树说雄黄起效并非好事,这些乡民大多没读过什么书籍,宁信土法子,也不早早来镇上寻医。
眼见雄黄酒起效,便任意让人服用,也不论是否可行。
“肝病须得用茱连、三皮。”何树叹气,“可体内疫毒也不能再拖延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只道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就是纪家酒庄的庄主?”
纪方酌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少年倚靠在药铺门边,年纪与陶莹莹相仿,只不过眸色冷淡,神情戒备凌厉,浑身透着股尖锐的戾气。
纪方酌乐了:“在下正是。”
少年冷眼哼声:“不待在蓼乡,为了几个银钱就跑去镇上开酒馆,真是好不要脸。”
纪方酌微微眯眼,也不气恼,反倒笑着问他:“哦,你说说看,我在仙桃镇开酒馆,哪里冒犯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