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未能合拢的窗户透来凉风,他都没有察觉。
苏年忽然翻了个身,往榻里侧缩了一些。
“别看了。”
纪方酌一惊,倏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好像惊飞的鸟雀那般,扶着床栏打了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他咳了两声,道:“原来你……一直醒着。”
“被你弄醒了。”苏年仍然闭着双眼,声音平缓。听不出这话究竟是不悦,还是什么。
纪方酌赶紧道歉:“对不起。”
苏年又不说话了,看上去像是又睡着了一样,但纪方酌知道他没有。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又道:“这不是,看、看你太瘦了,身子骨弱。不太能睡草席……嘛。”
他一紧张,就结结巴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只是毫无逻辑地给自己刚才的行为开脱,视线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落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他心如死灰,最终盯着苏年露在褥子外的双脚道:
“往后还是得好生吃饭,你看你,脚腕多细……我一手就能抓住了。”
他没搭理纪方酌,只是默默地把脚缩回了被子里。他动作不太自在,身体变得僵硬无比。
纪方酌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见苏年没有反驳,以为他快松口,脑子一热很快又道:“腰也好细,抱上去感觉都是骨头,要是长胖一点,软乎一点就好了……”
苏年深吸一口气:“你有病吧。”
纪方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自己肩膀忽然被人一拽,向下拉去。
苏年从被窝里支出身子,把这个满口胡话的男人拖上榻,嫌弃一般地抽出小半被角扔了过去,搭在男人的身上,让他就这样躺在自己身边不过半寸的地方。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面对墙壁,半张脸捂在被褥里,闷闷沉沉道:“别打扰我睡觉了。睡不好觉,怎么可能长好身子。”
话一出口,他便懊悔了:
他做什么要顺着纪方酌的话,哄他开心?
不过,纪方酌不是头一回跟他同榻而眠了,知道他每每说要睡觉,那就是真的困了。
他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话,轻手轻脚拈起那一角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方寸。
但他们的小床与镇上客栈那四四方方宽阔的床榻不同,又窄、又挤,他感到自己颈间微微发痒,似是苏年散开在背后的长发,调皮地钻了几缕出来,轻轻扫在他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