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阿姊!!!小渠!!!”
床铺上的人影疯狂挣扎着,口中喃喃呓语,似乎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冷汗流过他的额头,乌黑的长发黏腻地贴在他瘦削的脸颊上,乱蓬蓬的乌发间隐隐露出此人昳丽妖异的容颜,虽毫无血色、一片苍白,仍掩盖不住其俊美。
纤细修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变形,将衾被扯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救命!爹、娘!别……啊!”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坐了起来,大声地喘息着,过了很久才恢复了平静。
此人正是谢臻,昨日新帝继位后,他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督已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文武朝臣尽数对他颇有微词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暴露丝毫。
甚至,与刚登基的十七岁的宋璟小皇帝相比,这位年仅二十一便已至如此高位的谢掌印才更像是这个朝堂的最终决策者。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寅时了,谢臻抚了抚因噩梦而有些胀痛的额头,拿出丝帕擦掉了额头的汗渍。
他很久都没有再做过这场梦了,或许是彻底报仇在即了吧,老天爷又许他与家人见了一面,谢臻自嘲地笑了笑,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
自十二岁入宫开始,谢臻的身子一直不太爽利,昨夜那场噩梦又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加上如今正处于夏秋换季之际,谢臻有些小病。
洗漱完毕后,谢臻准备去用膳。他一路轻咳着,微佝着背,身形更显单薄,幸好身上那件红衣颜色艳艳,为他染上了一抹活泼的人气。
用完膳,谢臻早早去了皇宫,今日是宋璟第一天上朝,必须万无一失。
谢臻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整体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后才放下心来,这时上朝的时辰也到了,谢臻便前往了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臻与众朝臣一块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袍,正准备行跪拜礼。
“快给朕的老师赐座,朕怎么能让老师跪我呢?老师以后上朝都得坐着,你身子不好,千万别再行跪礼了!”
宋璟的随侍太监们将一张华贵的太师椅搬到了谢臻身旁,忙请他就坐。
地上跪着的众朝臣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是对这一情景颇有不满。
在一片议论声中,谢臻朝着皇帝一拱手,平静地说道:
“陛下,这于理不合,臣作为司礼监掌印,掌管批红盖印,又兼东厂督主,负责监察百官,理应为群臣做好表率。上朝是一等一隆重的大事,臣虽身居高位,但也必须对陛下行跪礼,以示崇敬……”
语气平静如水,似乎连皇帝的这一无礼行为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万事万物好像都被他控制在股掌之间,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判断和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