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祖之一封信,言辞恳切,情意深长,上将东陵子奉比宗庙,下将其子弟敬为兄长,又将其学说总括陈列,加以自我行思,以浩浩汤汤之势,震荡肺腑,让闻者无不感佩。
这不仅是一封信,还是一封陈情书。
信写完之后,袁祖之又落下自己私印,“如此,不信八分,也能信五分了。”
胡煦替他将墨吹干,然后小心收折,又包上一层油纸防潮,以双鲤封缄,递给袁祖之。
袁祖之抚了抚那鱼纹,又将其郑重的交托给胥姜。
“胥娘子,此事便托付给你了。”
胥姜小心接过,应承道:“先生请放心,我必定好好嘱咐我那位朋友,只要找到人,定将此信传达。”
袁祖之朝她作了一礼,她赶紧回拜,“先生,这可是折煞儿了。”
“此事来去,几次都多亏胥娘子,理应重谢。”说完,又吩咐童子去找夫人支银两。
胥姜哭笑不得,“先生不必心急,便是待书寻回之后,再谢也不迟。”
“你与朋友费心帮我,我又怎好慢待?银子烦你帮我转交给他,路途艰难,就当给他添一杯薄酒送行。”
话已至此,胥姜自不好推拒,便只好收下了,心头暗暗记账,若真找到书,届时再自酬金里扣除便好。
“高兴!今日真是高兴!”袁祖之畅笑两声,赶紧吩咐童子将窖里的好酒搬出两坛来,又吩咐人传菜。
几位好友也替他欢喜,楼敬让小童将古琴取来,笑道:“我抚一曲,为袁兄助兴。”
李统学道:“不如奏一曲《梅花引》,应时应景。”
杜回抚掌道:“可。”
楼敬落指,“那便《梅花引》罢!”
胥姜回坐,又想起一事,本想请教袁祖之,却见他正与楼敬应唱,便将空闲的胡煦请了过来。
两人一边听琴,一边翻着那龟兹国千佛洞的记载,探讨着那队僧人的去向。
“这队僧人起初十几人,经过龟兹时仅剩九人,自龟兹往中土,路遥千里,又时逢战乱,这一路折损,难说他们有没有抵达中土。”胡煦往后翻了翻,再没有关于那队僧人的记载,他按年月推算,对胥姜道:“若真想探寻到他们的踪迹,得找当年入关文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想来那些文书也难以凑齐,找起来也艰难。”
胥姜点头,“我想也是。”
“东家找他们作甚?”
“修行者大多心志坚定,很难动摇自己的目标,他们本欲往北而去前往楼兰,却忽然改道东行来我大盛。此番变化,定有契机。”
胡煦之智,若红炉点雪,“东家是怀疑,他们在千佛洞遇到了子楚?”思忖片刻又道:“若他们在龟兹遇到子楚,被其劝说改道大盛,那只要找到其踪迹,便能获得东陵弟子更多的消息。”
胥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只不过如你所说,眼下无法确认这队僧人有没有抵达中土也。若要在大盛寻其踪迹,并不比去安西都护府寻找东陵派弟子容易。”
“也不是完全无望,可以慢慢找寻,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此事交给我,若能找到也算是报答老师教导之恩了。”胡煦说完,便将那册札子收到自己手中。
“好。”胥姜点头,随后又朝他问了几句科考之事,见他胸有成竹,也放下心来,与他饮了一杯,祝他顺利。
楼敬那便已奏完一曲,见二人凑在一起嘀咕,便问:“竹春与胥娘子谈什么,这般欢畅?也说与咱们听听。”
袁祖之哼道:“年轻人的事说给你听作甚?咱们几个老家伙的啰嗦还不够塞你耳朵?”
楼敬回堵:“就是你们几个老家伙的唠叨听腻了,才想听听年轻人的话。”
见二人又要拌嘴,胥姜赶紧岔开这两个冤家,“不过是向竹春请教札子上的一些见闻,也无他事。”
“瞧你这小鼻子小眼的。”袁祖之心情好,不跟他见识,又请众人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