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这些念头暂且还未完全施行,所以男侍听了之后并未觉得心中宽慰多少,依旧对孟桑感激涕零。
情至深处,这位相貌温柔、气质恬静的男侍抬眸,一双深情的桃花眼直勾勾望向孟桑,诚挚道:“今后女郎再来馆内,一切花销都由奴来担着!”
顶着对方的一片真心,孟桑只好露出礼貌又得体的微笑,忙不迭将话题拉回来:“凉面要尽快用,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是是,女郎说的是!”男侍当即先迈出一步,热情地引孟桑回去。
庖屋离厢房并不算远,没几步路的工夫,孟桑便回到了厢房所在小院。
甫一迈入小院,就听见里头传来的热闹动静。
“四条!”
“七筒!”
“东风。”
“……”
听着三道女声之中,掺杂着的那道熟悉的温润男声,孟桑步子一顿,胸口莫名浮上些许不自在与淡淡心虚,忍不住轻咳两声。
她停在原处深呼吸两口气,随后才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领着其余人往里头走。
快要靠近屋门时,孟桑先听见里头传来裴卿卿淡定的一声“清一色,胡了”,然后才瞧见里头局势——只见皇太后三人加上谢青章,四人各自占据一方,面前搁着一堆麻将牌,显然打得正酣。
裴卿卿十分从容地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这局输了的银钱,拿来吧。”
皇太后与昭宁长公主对视一眼,很是不甘心地从钱袋子里掏出相应的碎银子,后者的口中还在不停地嘀咕。
“这几圈下来,怎么卿娘赢得次数变多了?”
“莫不是浑小子特意给你喂牌,讨好未来岳母呢?真是无赖!”
裴卿卿神色自若,唇边却悄悄勾起,挑眉:“怎么就喂牌了?便是他没来,我赢了不少银钱。而打他来了之后,你也没少赢啊。小娘子,可别输不起呀。”
全场输得最惨的谢青章,默默从钱袋子里掏出银钱递过去,低眉敛目,好不乖巧。
将众人的不同神色纳入眼帘,孟桑心里头再清楚不过。
一看谢郎君眼底的那三分笃定、两分笑意,便知他刚刚必然是在悄悄摸摸给三位长辈喂牌,故意输钱讨她们欢喜呢!
瞧瞧人家这熟练的递钱姿势,想来往年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孟桑见之,忍不住轻笑出声,惹来屋内众人的注意。
谢青章望见心上人眉眼含笑的俏丽模样,唇角扬起的幅度更高。他一边笑着,一边冲着孟桑偏了偏头,明明不曾言语,但就这一副勾人神态,便已惹得小娘子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孟桑眨巴眨巴言,心想,在外跟个雪人似的谢司业,真真是越发会撩人了。
二人眉目含情,昭宁长公主与皇太后却没什么心思揶揄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孟桑身后的碗盘。正逢这一圈打完,她们连声喊饿,不停催促仆役们将吃食端上来。
闻言,孟桑自然不敢怠慢二位长辈,赶忙示意仆役奉上吃食,自己也去到谢青章与裴卿卿中间坐下。
她朝着谢青章眨眼,语气轻快:“输了多少家当呀?”
谢青章笑着叹气,当着孟桑的面抖了抖几乎全空的钱袋:“技艺不精,快输光了。”
孟桑嘿嘿一笑,瞅了一眼谢青章所坐方位,仿着街上招摇撞骗的算命道士模样,眯着眼睛高深莫测道:“这位郎君,你可知为何输得精光?”
谢青章会意,摆出不耻下问的诚恳模样:“求高人指点。”
话音落下,孟桑晃晃脑袋,用手中筷子一指谢青章所坐之处,抑扬顿挫道:“郎君难道没有听过‘坐南朝北,输到天黑’?你啊,哪里是故意给长辈们喂牌,分明是命中注定要输钱!”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被打趣的谢青章本人,连带着旁边的皇太后等人也跟着笑。
裴卿卿笑着摇头,轻轻戳了一下自家女儿的鬓边:“快别贫嘴了,赶紧吃面,免得坨了!”
孟桑悻悻一缩脖子,讨好道:“这就来,这就吃!”
凉面底下铺着碧绿的胡瓜丝、橙红的胡萝卜丝等等时蔬,像是皇太后的盘中还依据她老人家的口味多添了一份豆芽,而细面上头淋着不同酱料和一团鸡丝,不同食材整齐有序地摆在同一碗盘中,光是呈现出的不同颜色就让人不禁心生欢喜。
拿筷子捣进里头,将它们悉数搅拌均匀之后,各色食材便都染上了同一酱色。
细面微凉,中间还隐隐透着芯,吃在口中颇有嚼劲。手撕出来的鸡丝,薄厚将好,丝丝分明的口感与凉面区别开来。胡瓜丝极其鲜嫩,咬一下还会绽出些许汁水,而胡萝卜丝偏脆,它独有的风味丁点都没有被酱料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