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圣旨颁完,叶倾怀走到罗子昌面前,冷眼看着他道:“罗子昌私调禁军,其罪可诛。然朕念其过往有护国之功,可免一死。即刻起,着令褫夺罗子昌禁军统领之职,拘禁宅邸,配合协查。”
罗子昌跪着的身形顿了一顿,连忙磕头谢恩。
叶倾怀抬起头不再看他。天已黑了,眼前的人群却没有散去。冲突中受了重伤的人已被抬走,还有些受了轻伤的仍留在原地,叶倾怀看着他们道:“受伤军民在京中就近治伤,一应费用由朝廷承担。”
叶倾怀往远处看去,看到京兆府尹带着十几个差役站在街口,身上都沾着些血,有几个差役正在搀扶着受了轻伤的人离开。
看起来他们已经协助撤离了一些伤员了。
叶倾怀于是收回目光,道:“伤民相关事宜由京兆府尹蒋乾成督办。”
安排完这些之后,叶倾怀看向眼前这些在承天门外守了一天的仕子们,他们有的人破了衣衫,有的面上沾着污迹,却每个人都神色熠熠地看着叶倾怀,眼中的光芒仿佛能照亮这片刚暗下来的天幕。
叶倾怀心里一酸。
她对仕子们推手行礼,道:“诸位也散去吧。春闱下月重开,具体时间和规程这几天礼部便会公示,大家回去准备考试吧。”
仕子们又磕了头谢了恩,才成群慢慢地散去了。
叶倾怀听到散去的人潮中传来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我就知道陛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是啊,陛下可是天下子民的君父,哪有父亲不疼惜孩子的?”
“今科重试,我一定要考个功名报效陛下!”
……
听着这些声音,叶倾怀百感交集。
念及前世,她更觉愧疚。想到未来,又只能苦笑。
在民众眼里她这个君父是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但他们却不知,她这棵“大树”其实不过是一棵风雨飘摇中的幼苗而已。
人群散去后,叶倾怀才注意到,林聿修和关盛杰几人还跪在地上,没有离开。
叶倾怀走到林聿修面前,半跪了下来,与他平视,道:“林生,你不必跪朕。”
林聿修抬起头来,他看着叶倾怀,眼中尚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色。或许因为此刻是面见君王,他身上完全没有了那种与禁军对峙时的锐利,反而有些拘谨。
“先前实有苦衷,并非刻意隐瞒。学子请愿所求之事,亦是朕夙兴夜寐忧心之事。”叶倾怀对林聿修郑重说道,“林生对朝廷的拳拳之心,朕铭感于心,绝不相负。今次春闱,你定要全力以赴。朕在太和殿上等着你的殿试奏对。”
林聿修被她说得心神激荡,叩首应道:“草民必竭力而为,绝不私藏点墨。”
叶倾怀见他如此,欣慰地笑了笑,站起身准备回宫。
她这一起身,许是起得急了,许是流了太多血的缘故,只觉眼前一黑,有些喘不上气来,身子一晃便要倒下去。
林聿修离她最近,见她昏厥,便顾不得君臣之礼,立即站起了身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他这一扶,心里登时一惊。
皇帝怎么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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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怀的朝服宽大,为显帝王威仪,肩膀处做得更是宽阔,其实却全是靠料子在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