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紧紧一抽,温泓玉抑着心痛,拚命思考各种可能。“有没有可能……可能只是因为脑后的伤尚未完全痊愈,引起暂时的失明?”
霍循无法乐观。“我不知道。”
“不管如何,我派人去请大夫再过来看看,你先躺下休息,或许醒来就没事了。”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躺下,祈求双眼的状况能如妻子所言,醒来后就没事了。
明白他的沉默,温泓玉心疼地将脸贴在他胸口保证。“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久、许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玉儿,对不起……我……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闻言,她忍着泪道:“不要说对不起,这些苦原本是我该受的,但你替我担、替我受了,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希望你继续宠我、疼我,当我的依靠……”
说着说着,她双眼发热、喉头刺痛,最后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感觉妻子的泪一滴滴滑落,霍循不舍地将她抱得更紧。“玉儿……别哭……拜托,别哭……”
她怜惜地抚摸丈夫的脸,抽噎着说:“你还记得我们举行婚仪时,在耆老面前吃下大饼,象征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的誓言吗?”
她为他忧心、对自己的珍视,在在牵动着他的心,霍循忍不住点头。“我记得,但……我不要拖累你,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
像她这样珍贵的女子,应该要一辈子享福,有个如意郎君专宠呵护,而不是千里迢迢来到铁城,却要担心受苦。
不让他有机会拒绝,温泓玉打断他的话。“那就别把我推开。况且现在还不知道状况如何,或许一切只是我们太过担忧……就算真遇上最糟糕的事,你也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霍循怕的就是那最糟糕的状况。
若他真的瞎了,还能做什么?他如何能当她的依靠,继续宠她、疼她?
甫入冬的天气让堡外覆了一层寒霜,呵气成烟,风里送来寒气,让人遍体生寒。
温泓玉顿住脚步,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毛氅。
这是她在铁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感觉比京城的冬季还要冷上许多,再加上那灰蒙蒙的云层厚重得彷佛会压垮一切,向来乐观的她也无法不感到意志消沈。
她幽幽叹出一口气,嫣然的声音忽由身后传来。
“小姐,这汤药还是由奴婢送进去好了。”
大夫推断霍循的双目失明应该与脑后的伤口有关,可即便找出病症,却没有确切的诊疗办法。
温泓玉气恼地连换了几个大夫,却得到同样的结果。
最后她告诉霍循,就算铁城没大夫可治,她还是可以捎信回京城求援。宫里有御医,就算是城里的大夫,医术也不差,总是能找到治疗他的方法。
但相较于她的积极、不放弃,霍循在听过一个又一个的大夫说出相同的结果后,似乎彻底绝望了。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将所有情绪密密藏起,而且拒绝她的亲近,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亲密,似乎因为伤势而化为乌有。
只要一想起丈夫,温泓玉便脆弱得忍不住想哭,怕他没将当初的誓言放在心底,永远拒绝自己,她该怎么办?
温泓玉深吸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开口道:“让我送进去吧!他不可能永远对我生气。”
想起姑爷的态度,嫣然气得跳脚,不满地嚷嚷道:“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他怎么--”
温泓玉虽是落寞惆怅,但语气平和。“嫣然,他只是不想拖累我,才会故意吼我、对我摆脸色,要不,嫁过来这些时日,没发生意外之前,你瞧过他这么对我吗?”
她知道,意志如铁的丈夫只是因为害怕,才会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待她。
仔细一想,姑爷的确是在意外后才性情大变,但即便如此,嫣然怕主子再受气,坚持道:“话虽如此,等等还是请穆哲图将汤药送进去,听说姑爷找他议事。”
“议事?”
“不过,穆哲图也不知道姑爷找他是议何事。”
她颔了颔首,突然想起之前交代嫣然办的事。“我写的信送出去了吗?”
为了霍循,她捎了一封家书回京,除了聘请大夫之事,她也询问三哥关于“万伤皆可用”的药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