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蜜语不由怅怅地想,他那样子就好像没办法忍受两人亲密后留在彼此身上的交融气息似的。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淋浴水声,许蜜语的心绪也跟着点点滴滴地萦绕起烦乱。
他刚刚那么用力,要得像发了狠似的,是不是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在借此发泄?他是不是,觉得她的按摩手艺是为前夫学的,心里在介意和不舒服?
想到这许蜜语心里涌起一片懊恼和无力。
明明最近都很好,以为之前那半句话带来的芥蒂龃龉总算可以绕开了,可其实还是绕不开。
所以他这阵子那么努力地迁就她和她一起去做情侣间的一百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在为他之前那半句语焉不详的话做补偿。
可没想到他们努力认真地谈恋爱、努力认真地一起完成那么多件事以后,一切居然又绕回到芥蒂龃龉的原点。
他们那么努力地一起谈恋爱,努力得像彼此是对方初恋一样,可终究还是绕不开她结过婚有过前夫的事实、绕不开她和前夫有过很多已经渗透在生活里的各种经历。
她忽然明白,她过往的经历就摆在那里,就算她和纪封一起努力回避不去提它,它也不会消失掉。它反而正在变成一颗闷雷,不定时地爆炸在他们之间。
她茫然地想,以后该怎么办呢?她无法靠着车祸或滚楼梯让自己失忆,那么她的经历就不会被遗忘,那么这颗闷雷就会一直存在。
如果他一直在意她和前夫的过去,以后她该怎么办呢?
纪封从卫生间里冲洗完毕出来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着。
他轻轻走过来,轻轻用毛巾帮她清理,又轻轻从沙发上抱起她,动作温柔小心,力道珍重又注意。她心头酥地一麻。
他把她抱进卧室里,轻轻放下,动作很缓慢,怕吵醒她似的。然后他躺在她旁边,又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
许蜜语的心都被他拥软了。他的怀抱告诉她,他的确是喜欢她的。
她在心里婉转地叹息。也许这样也就够了。
按照谈恋爱要做的一百件事进程,接下来该一起去ktv唱歌了。许蜜语不喜欢ktv,好巧纪封也不喜欢。于是两个人决定把这件事用别的事替换掉。
前几天许蜜语发现一个小游戏。其实也不能算是游戏,如果本着认真对待的心,它应该被叫作是对未来的虔诚憧憬——它是一个小程序,叫时间胶囊,两个人可以在这里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封信。在不到开启这封信的时间,信的内容始终是保密的。等到了信被开启的时间,写信人可以邀请恋人一起来看。
许蜜语拉着纪封,说把去ktv唱歌换成在时间胶囊里给未来写信。
“你不好奇未来我们是什么样子,在干什么吗?”以及,我们还在一起吗。
这听起来有点消极、又有点浪漫颓废的句子,她说在心里,没有讲在嘴巴上。
纪封的反应很直接——对这个给未来写信的行为,他给予的是和唱ktv同等分的不感兴趣。
“又幼稚,又无聊,还是再换个别的事吧。”
以往纪封提议要换别的事,许蜜语都会同意。但这次她却执拗起来。
“再无聊还能有你每天收菜种地无聊?”关于打理农场这件事,她几乎对纪封服气到跪倒。
他没有一天会忘记收菜和种地,刮风下雨不会,山崩海啸不会,甚至有次连和她一起翻天覆地后累得眼睛都挣不开,洗过澡躺下时几乎是栽到床上的。
可是忽然想起当天的菜还没有收、地也没有种,他当即睁开眼睛硬爬了起来,找出平板电脑把菜和地都处理好了才重新躺下睡觉。
那晚许蜜语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和纪封那个平板电脑都在质问纪封:当许蜜语和装着农场程序的平板电脑一起掉进河里,你救谁?问完她和它扑通扑通跳下水。而纪封义无反顾地去捞他的平板电脑。
许蜜语一下就惊醒了。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会做样一个无厘头的噩梦,她这个女朋友的分量真的好轻,居然还不如一个平板、一款农场游戏。
听许蜜语提到农场游戏,纪封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连那么无聊的事每天都做也坚持了十多年,陪许蜜语一起只玩一次那个无聊的时间胶囊游戏而已,他不应该拒绝她。
于是他答应下来:“好吧,那就给未来写封信吧。”
他问许蜜语:“把时间定在多久以后?”
许蜜语刚开始想说一年。话都滚到嘴边了,又被她压到了舌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