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自己从未见过简敬允的师傅、同窗和友人?
简娘子忽然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疑色。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冷静沉着的时刻,能一点点把问题碾碎,细细品尝这裹在蜜糖之下的苦药。
她的夫君简敬允是怎么想的?
简娘子垂着眼眸,思考着往昔岁月。最初他是乐得把自己介绍给同窗友人的,直到……简敬允前往扬州府学读书。
因着河头村与扬州城之间的距离,所以简敬允在城里租了间廉价屋子。
又因着租房用掉了大半银钱,所以简敬允必须在别处节约银钱,起初他隔个十天半个月回家一趟,到后头一月才回来一趟。
简娘子哪里与他分别过这么久,自是有意跟着他搬进扬州。只是简敬允说他大多时间都在府学读书,又说她单纯愚笨做不得生意,让她在家里照顾儿女就是。
说得好听,实则除去照顾儿女外她还要帮忙打点简二房的事情,另外还要忙碌农事,纺织做布,就连孩子读书不好也是她的过错。
那时的她自认为郎君体惜,还颇为自豪地与旁人说道。每每得到邻里欣羡的目光以后,她都分外喜悦得意。
如今想来,好生离谱。
他是真担心自己,还是纯粹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人前?简敬允带晴姐儿和云哥儿去过城里,却从未提过要带自己去城里逛逛。
简娘子越思考,越觉得漏洞百出。
她思来想去,只留下了一个答案:她的郎君简敬允从未想让她与他的同窗师傅,乃至官场会有联系的人产生联系。
是嫌弃,又或是……
一时间,简娘子觉得她落入冰窟之中,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眼前黑蒙蒙的一片,无数记忆交错而上,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简敬之在得知兄长身死后,第一反应是说自己死了,而且胡师傅等人都没产生任何怀疑?
或许是他早就在人前说过。
家眷无法出席,是因为身体差;孩子无法出席,是因为年纪小。指不定简敬之已察觉到兄长的打算,才会理所应当顺着话题往下。
哈……哈……哈。
她,她是掉进了个什么狼窝里?
简娘子醒过神来,一张脸已煞白无比。
只是面对视简敬允为亲子的胡师傅,简娘子还是为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她收敛心情,交错的双手微微握紧,指尖用力掐住手腕里的肉。锥心的疼痛窜上天灵盖,顷刻间让她冷静下来。
简娘子笑容平和,柔声道:“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又与胡师傅您有何关联?胡师傅您一心教导他,又帮他良多,上当受骗也不是您的缘故。”
“您要好好疗养身体才是。”
“我,晓得,晓得的。”胡师傅艰难地挤出话语来,他睁着浑浊的眼睛,努力看着简娘子:“你,瞧着,很好。”
这个好,是身体健康的好,吗?
简娘子手指颤了颤,到底是没把这问题说出口来。她笑容温柔,专注与胡师傅说话中,以至于全然没注意到简雨晴和简云起投来的视线。
简雨晴觉得自家阿娘,瞧着怪怪的。
偏生尚在胡家,她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能暂且把疑问放在心底。
胡师傅身体尚未康复,说了片刻功夫就没了精神。
简家人见状,连忙起身告别。
等走出房门,简娘子才悄声询问候生与王叔:“胡师傅的病,还能好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