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小,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点点伸脚的空隙,但这种狭隘的环境反而最令这些遇灾的孩子感到安心——以天地为席被久了,人们宁肯缩在自己温暖的小空间中,也不愿意遭遇风吹雨打。
安靖不禁想起了胶囊旅馆,虽然他完全搞不清楚胶囊旅馆是什么,但脑海中就是会浮现出种种图像,令他深入了解那些陌生的概念。
这就是他从小的宿慧。安靖的宿慧,还有成熟的思维方式,是他应对诸多危险仍然能保全自身的依仗。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已经感觉到极困,安靖也知道,与其现在分析悬命庄培养忠心弟子的方法,不如多睡点时间养好精神。
他躺在床上,盖上毯子,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悬命庄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让两百多位历劫之子调整好了作息,养好肠胃身体,适应山林的水土。
他们自称自己是一个古老的隐世传承,因为生活环境过于苛刻,要在深山老林中长久生活,很难招收到正常的弟子,为了传承,就会去各地收买可以忍受这种生活的孤儿难民。
这种解释其实颇为苍白无力,假如是在流民营亦或是初至庄园时说出,会相信的人绝对脑子有点问题。
但在悬命庄已经照料了所有人的饮食起居,让众多少年少女睡的安心,平日有饭有肉,还有新衣,既没被卖做奴仆,也没有被虐待鞭打的前提下。
以事实为证,他们说什么,这些孩子都会信。
在安靖的视角中,悬命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封闭式训练营。
每日早上,庄子都会聚集所有孩童,由那些骑手领队作为教官,教授一套简单的健体武技,下午还会教导孩童识字读书,然后由医师检查身体情况。
这武技远不如安靖自己家传的武技,但的确能强身健体,安靖其实也就学过自家武经的基础篇,多学学其他武技也没坏处。
识字读书则是读一本名为《皇天经》的天命古经,也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经文,主讲尊皇天天意,敬天祭祀,在大辰各地都有流传。
习练武技和读书晚练后各有一餐,安靖认为那是某种药膳,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药膳搭配充足的睡眠调养下,正在迅地好转,健康起来,瘦削的身材也开始恢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所有人的精气神与最开始进入庄园时已大不相同,除却安靖外的所有孩童,都已完全认可自己‘悬命庄弟子’的身份。
就连谨慎如安靖,都开始觉得这地方的确不错。
——每天吃吃睡睡,读书习武,什么少爷生活!
对更多人来说,这日子过得远比霜劫前在自己家都好,他们开始完全地将悬命庄视作真正的‘家’了。
同时,在这段时间中,安靖也逐渐与其他少年少女熟悉起来。
先,安靖既习过武也识字,还是这批人中素质最好的那一个,偶尔会被讲师和教习叫上前来,为其他人示范动作亦或是朗诵经文,然后给予奖励夸赞。
其次,也是因为安靖的确形象不凡。
初至庄园时,所有人都基本上是皮包骨头的削瘦体型,看不出容貌姿态。
可就算在那时,安靖的气势就足以压住众人的疑虑,只有少部分人心怀不满。
随着所有人身体逐渐健康起来,安靖也恢复了原本的姿容。
造化钟灵,风采神秀,这是他原本的姿态,而在流离一年后,手刃了诸多恶徒的安靖即便微笑,也不乏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如山林间的云豹,优美而嗜血。
连药庄主都连连感慨,安靖这形象往那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任谁都会对他高看两眼。
对于悬命庄的安排,安靖表面感激无比,心中却冷静分析。
他自然知道这是一种惠而不费的拉拢手段,让自己这个表现最好,形象也不差的个体本能地以‘悬命谷自己人’‘大师兄’的身份自居,拥有极强的归属感,也可以吸引其他孩子,塑造集体感。
同时,也可以激其他‘不甘心’的孩子的挑战欲和胜负欲。
安靖自己并不以这个身份为傲,但总是会有其他少年少女为此围聚。
不过,是因为‘大师兄’这个身份,还是因为他的容貌……安靖自己也不清楚。
总而言之,如今同一个宿舍的孩子,全都以他为中心行动,他已不知不觉就真的成为了近乎大哥般的人物,平时无论是集合去食堂,还是去演武场演练,都是他带队组织。
如同真正的大师兄那般,引导其他师弟师妹学习,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容易令人放松过头。
不过,这些都是前奏。
悬命庄终究是一个武道传承的宗门,不可能真的让人白吃白喝,过少爷生活。
很快,艰苦无比的正式训练就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