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着一个人的灵魂?”
羽流萤那点困意瞬间消退了,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打起精神找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拢了拢前襟后,她扯掉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难不成是皇帝的灵魂附在了那条蟒蛇身上?”
离魂症发作时,附魂的动物有随机性,但也有少部分人的灵魂会附在同一个动物身上,诡术师们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解释这一现象,一直把这个现象解释成缘分,来自现代社会的羽流萤则一直把这种现象称为路径依赖。
就像她第一次附魂在伯劳鸟身上时遇到了江雨眠,此后许多次附魂时,她都会附魂在江雨眠身边的小动物身上,所以才知道江雨眠的那么多秘密。
这也是诡术师们最可怕的一点,他们并不像普通的习武者那样拥有强健的躯体和旺盛的气血,很少参与江湖上的各类厮杀,也不像其他习武者那样每日活在刀光剑影中。
他们一直附魂在各种动物身上,最擅长杀人于无形,也最擅长借助各种动物的耳朵和眼睛探听到各种各样的秘密。
他们天生体弱,神魂不稳,孱弱的体质让他们无法长途跋涉,便热衷于借助动物的眼睛去看这大千世界的奇幻瑰丽。
古老的宝藏,神秘的遗迹,久远的传说,遗失的禁术,这些埋藏在岁月里的秘密,都被诡术师们从厚重的尘埃里发掘出来,他们乐此不疲,迷失在诡术带来的力量中,沉迷于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所以诡术师是拥有最多秘密的群体,他们用这些秘密换取财富,换取权利,换取一些更惊人的秘密。
羽流萤知道很多秘密,但她从来不做这种交换。
这世间最大的秘密——有关毒太岁的一切,长生梦的唯一希望,她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她见证了江雨眠是如何从一个贫农家的女儿成为了如今荣宠无双的小太岁,见证了这世间唯一一株的长生不老药是如何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地宫中破土而出。
她旁观着江雨眠的所有挣扎和痛苦,那种人在命运前的无力和悲哀,成了羽流萤眼前不断乱晃的影子,她闭上眼,告诉自己不去看,这些影子又变成了一个个黑色音符,交织成一首让人流泪抑郁的乐曲,时刻萦绕在羽流萤的心头,让她食不能安,夜不能寐,让她感觉自己无限渺小,恍若尘埃般无力。
过早地知道这个全书中最大的秘密,导致羽流萤失去了探索其他秘密的激情。
养父死后,将代表身份的玉牌交给她,她一直没有去玉牌会,后来养母想要夺她性命,她那时心灰意冷,离开羽朝来到西海魂族之后,只想一辈子做一个绣娘,远离书中的一切纷争,躲避原著中那可怕的命运。
可是如今,羽流萤却自己踏入这些纷争里来,
得了离魂症的北阙帝后、散发着淡淡腐烂味道的密室、关在神武殿后殿的黑色蟒蛇、长生殿安插在北阙的诡术师,这一切的一切,都如一团乱麻般,让人毫无头绪,无从下手。
彩
狸和盘先生显然也和她一样。
三花猫摇了摇脑袋:“除非皇帝的灵魂与那条黑色蟒蛇的身躯十分契合,产生了特别的缘分,否则离体的魂魄不可能总附身在同一个动物身上,这一点,就连我们诡术师离魂后也做不到。”
她伸出山竹似的白爪子挠了挠脸,抖着长长的猫胡须说道:“这种情况虽然罕见极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自然有异于常人之处。”
“盘先生精力如何,如果趁着皇帝清醒时再去探探呢?”羽流萤在被子里穿上了裙子,系上了腰带。
她掀开被子下地,三花猫立刻用两只戴着白手套的山竹爪子捂住了粉色的小鼻子,“这味道也太呛猫了,你和那龙太子鬼混了多久,也不开窗散散。”
羽流萤的脸又红了,彩狸喵喵呜呜地说道:“为了活命,把自己身子都搭进去了,若是完成了任务,也得想个稳妥的撤退法子,不让那龙太子发现端倪才好。”
三花猫甩了甩尾巴:“其实若能瞒天过海,你一直待在龙太子身边,做他的女人也很不错,他日后登上帝位,就是皇帝了,你这么讨他欢心,就是当不了皇后,也能当个备受宠爱的贵妃,可比你在裁缝铺里当绣娘舒服多了。”
“人还是要成家的,与其嫁个没权没势的男人,还不如嫁给龙太子享尽荣华富贵呢。”
羽流萤抱起彩狸,伸手挠着它的下巴,“我也想着嫁人生子,以前我在羽朝的时候有个相好,本来想等他中了探花之后嫁给他,好安安静静地做个当家主母,谁知他母亲实在刁钻难缠,嫁进去之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后来家里的绣坊出事,我便弃了这个念头,如今再想起,还真是恍如隔梦。”
“他母亲会武功吗?”
羽流萤摇头:“不会。”
“那又是怎么个刁钻难缠法?”
“我还没嫁呢,就先给我立了一大堆规矩,嫁过去之后,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给她请安,每天晚上都要给她洗脚,若是我双亲不在,我家绣坊赚的银钱要给她管着,我最少得生四个孩子,最少得有两个男孩,若是生不出来,就得给她儿子纳妾,给他沈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彩狸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