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上雪姨她们各自喜欢的东西去,比如雪姨喜欢喝的各种茶,清姨喜欢的画儿,还有南竹叔叔喜欢的文玩……很多很多。
慕星遥知道,这些东西,在平常时候赏玩是风雅意趣,真被拘禁,谁会真心喜欢?
可她别无他法,人族,有雪倾容她们待她好,可她的爹娘是始魔,一生悲剧来源于此。慕星遥举步维艰。
所幸,雪倾容她们并没一个为难慕星遥,每次慕星遥去,就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
雪倾容她们都是冰雪心肠,怎么可能看不出慕星遥的难处,便是她们,都想着这样的局面,她们被关着反而清净,不用受道义和情感的折磨。
就这样,慕星遥陪她们玩儿了好些天,她仍然笑靥如花,讲在外听来的许多见闻给雪倾容她们听。
这天,慕星遥坐在中央,给她们讲:“在凡间,凡人们都怕鬼,那儿的鬼不是鬼修,而是普通的怨灵。其中,又以女鬼最甚……”
一群修士听凡间鬼怪故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慕星遥把那个女鬼复仇的故事讲完,众人让她再讲一个,雪倾容忽然道:“星星,你跟我过来。”
她率先走出去,慕星遥跟着爬起来,对其余人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雪姨,怎么啦?”慕星遥走到外间。
雪倾容严厉地看着她:“星星,你的状态很不对劲。”
是,贺兰涯在看幻月,同样如此认为。
慕星遥讶然:“哪里……”
雪倾容严肃地把她拎到镜子前:“你看看,你真的开心吗?如果你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
慕星遥喉咙一动,镜子中国色天香的脸有淡淡的忧郁,肤色如瓷,美如易碎的琉璃。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慕星遥尝试着笑一下,一个牵强的笑出现在镜子里。
她看见这样的笑,笑意渐渐消失,镜中美人复又变得忧郁怅惘起来。
雪倾容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国仇家恨,哪样都难以排遣。你何必要做这种风箱里的耗子?”
慕星遥垂下头:“我……”
“我只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这样做没有错,我需要压下这些情感。”慕星遥道,可她又问自己,那为什么,我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情,我仍然不开心?
她像是一朵徐徐盛开的冰花,忧郁如冰雪,忽然就变了一个样子。
贺兰涯在幻月前,看着她明明伤心欲绝还不自知的模样,冷冷道:“本尊早说了,人需要发泄情感,你只会把本尊的话当耳旁风。”
他如何说,慕星遥也听不到。
雪倾容道:“是,你做的没有错,我们都能看出来,你既不想辜负你的花姨,又不想辜负我们。你宽她的心,也宽我们的心,我看得难受极了。”
雪倾容轻轻推她一下:“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合乎你的身份、立场,那,合乎你自己的想法吗?”
慕星遥睁大眼,雪倾容静静看着她:“你小时候,我教你合欢宗心法,现在,我也要教你,你听还是不听?”
慕星遥重重点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都会听。”
“好。”雪倾容说,“我们合欢宗以情入道,人人都鄙弃情,轻视情,用许多规矩来束缚情。像是师徒之恋,不容于世,曾经倒是有人能够看到真正相爱的师徒历经艰辛,也痛苦真挚得很。但后来,无论再多的情,世间也只能看到师徒名义,鄙弃贱薄师徒间的男女之情。”
“这倒是应当,因为若不加以限制,一个年长的男师尊想要蓄意勾引自己年轻的女徒弟,简直易如反掌。修士们限制它,就是因为在身份和立场上,人们都应该如此做。可星星,你告诉我,人只有身份和立场吗?”
“不只。”慕星遥道。
雪倾容又道:“你只有花想雾的后人、我们的后人这几个身份和立场吗?除开这些,你自己的身份、立场、情感是什么?”
雪倾容掷地有声:“合欢宗的以情入道,从来不是考虑别人的情而入道,你是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