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镇兵额已经不足六万人啊,按理说有两万百军饷就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辽饷开支却仍维持在七百万,且仍旧是入不敷出,那在下不禁要问,多出的五百万辽饷去哪了?”
彝伦堂下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崇祯却差点想要鼓掌,好嘛,好嘛,终于是切入正题了!
旁听的高弘图、姜曰广、解学龙等朝堂诸公却脸色铁青,他们自然是很清楚顾炎武提的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说白了不就是漂没?
但是漂没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顾炎武最后对郑遵歉说:“请问郑兄,这个问题不解决,正本清源有何用?我就问你正本清源又有什么用?”
“这个?”郑遵歉哑口无言。
高弘图知道不能再让这些士子说下去。
再继续说下去,这些口无遮拦的士子真的就会提及漂没。
当下高弘图上前一步朗声道:“圣上,不如廷议完了再兼听士之间的争论?”
不愧是老官僚,一句争论就给顾炎武和郑遵歉两人定了性,你们这就是无知小儿之间的争吵,什么都不是。
甚至暗暗的讽刺了崇祯一把。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道理上是没错。
但是你也不能谁的话都兼听,一群连进士都没考取的士子,更没有六部各司的任何观政履历,听他们胡言乱语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遗憾的是,这点小伎俩对崇祯根本没用。
崇祯笑了笑说:“廷议之事有的是时间,今日议不完明日可接着议,然而听诸生直抒胸臆、直击时弊的机会却不可多得,朕还想再听。”
“几位阁老若是有暇也不妨一听,有好处。”
最后有好处这三个字,崇祯还特意加重语气,眼神也是直视着高弘图。
你高弘图不是说他们是无知小儿间的争吵么?那么朕今天就要告诉你,年轻人的朝气不是你们这些老官僚能比拟,别在朕面前倚老卖老。
高弘图碰了颗软钉子,一张老脸瞬间憋得通红。
史可法唯恐高弘图下不来台会跟崇祯使小性子,这样的话就会破坏眼前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当下对高弘图说道:“硁斋,我们也是许久没来国子监了,是应该坐下来听一听这些年轻人的议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高弘图遽然惊醒,拱手肃然说:“首辅所言极是,硁斋受教。”
这时候,以礼部尚书加衔出任国子监祭酒的钱谦益命人搬来了四把太师椅,就摆在崇祯父子三人的椅子后面。
史可法四人先后落座。
其他几位事务官就只能席地而坐。
彝伦堂上的郑森冲崇祯和四位阁老一揖,又对顾炎武说:“宁人,你接着说。”
顾炎武点点头,又道:“接着刚才的问题,至崇祯十六年,辽镇兵额已经减至不足六万人,只需二百万两饷银便足够维持,辽饷却仍然高达七百万两,那么我不禁要问,多出的五百万两究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