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也没见你跟他关系多好,这回倒是积极打听消息,还催着我们去探望。到了那边,听闻结果与打探的消息一致,不知能不能醒,何时能醒。你眼睛都亮了一瞬。
“后来王家人个个义愤填膺,说必会请求陛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千刀万剐,你脸色又变了,又青又白。
“旁人或许没注意,可我早觉你不对劲,一直盯着你。我是你阿姊,能不知道你这番表现代表什么,你分明心里有鬼!”
广云语气坚定,广仲知道瞒不过去,偏身坐到一边不说话。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修成君双目瞪圆,不敢置信,被骇得神魂聚散,脚下一个趔趄歪倒在塌上。
她颤抖着手指向广仲:“你怎么敢!你怎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广云更是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
广仲脑袋挨了一下,很是不服:“不是你跟我说时间紧迫,让我动作快点吗!”
“我让你快点是对公主,不是让你去杀王充耳!”
广仲冷嗤:“陛下既已有了决定,公主怎能左右?不杀王充耳,我如何取而代之。
“你之前说只需我与公主两情相悦,再联合田家向陛下恳请。可王家也许了田家好处,田家摇摆不定。你说帮我想办法,也没见你想出来。”
广云咬牙:“我这不是在想吗,我已经在办了。王家可以走王夫人的路子,我们为何不能。我这阵子不只往王夫人跟前跑,还去皇后身边走动,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不就是想旁敲侧击试探皇后的态度吗。鄂邑非她所出,若皇后对其嫁给谁无所谓。我们倚仗皇后不比王夫人更便利更有用?”
广仲蹙眉:“你太慢了,来不及了。陛下已经写好旨意,只等从上林苑回宫就下发。”
你太慢了?
什么意思?这是怪她吗?
她忙忙碌碌,费尽心机,他不声不响给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怪她?合着还是她的错了!
广云气得浑身颤抖。可是能怎么办。这是她看着长大的阿弟,是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阿弟啊。
她深吸一口气:“你便是要杀王充耳也好歹做干净点,怎能将事情闹到太子跟前去!”
说到此,广仲也很郁闷:“大家都在山腰狩猎场,峰顶那边偏僻,无人会去。我便是想到这点才将他引至那处。
“若在狩猎场出事,必有人发现,更有冠军侯平阳侯多位身手了得之人在场,不论谁出手,只需控制住疯马便能救下王充耳。
“唯有去到峰顶,不管是简单落马,还是摔下山坡,那般快的马速,那般大的力道,无人发现,无人救他,必死无疑。
“若运气好点,能叫马儿冲向山崖,飞跃坠落,那就更妙了。谁知道……”
广仲一拳砸在桌上:“谁知道太子会在那里!他天天
带着一帮小子疯玩,都在山下。怎么今日偏去了那处,好巧不巧就被他撞上。”
广云神色难看:“太后即便故去,王家还有盖侯在。陛下总会给这个舅舅一点薄面。王充耳在上林苑出事,定会彻查。但若无太子,陛下对其无甚感情,未必会有多放在心上。
“可凡事牵扯上太子,情况便大不相同。若说此前彻查的力度会是七分,那么现在则是十分,或许更会是十二分。尤其主理此事的还是廷尉张汤。”
张汤,当年负责陈皇后的巫蛊案,直接导致陈阿娇被废,贬入长门;女使楚服枭首于市;连坐处死者三百余人。可谓“一战成名”,“战绩斐然”。
自此,张汤成为他人口中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存在。
广仲也不例外,对于此人很是忌惮,心神不自觉抖了抖,面色都白了两分。
“这会儿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旁的事上嘴不严,这事倒是瞒得紧。你若提前和我说一声,或是稍微透个信,何至于此!”
一声声怨怪,一句句指责,让广仲本就躁动不安的心越发七上八下,更觉不耐:“事已至此,毒我已经下了,王充耳也已经摔马躺在床上,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确实,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广云闭上眼,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平复心绪后问道:“说说你是怎么做的,每一步都不许漏。
“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才能想办法,看可否帮你扫清首尾,避免被张汤抓到把柄!”
修成君连连点头,催促广仲:“你阿姊说得对,快同你阿姊说。”
这不就是笃定他必会留下证据,做事不牢靠吗?
广仲不太高兴,却也明白张汤的厉害,想了想到底心生畏惧没有发作,老老实实把所作所为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