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本欲呵斥,见朱雄英并未制止,反而对他使了个眼色。
“哦,大师何处看出我与佛有缘?”
朱雄英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这个番僧,看他模样,明显是藏地番僧,但是汉话说的极好,而且穿着也很干净得体,身后几个跟着他的小和尚,虽然有些面无菜色,却也并不争抢,先前化缘被拒绝,也佛礼谢施主,显然不是那种假和尚。
那番僧喇嘛呵呵一笑,低声叹道:“我佛家讲求因果,施主是否相信因果结缘一说呢?”
“此话何解?”
番僧喇嘛正色道:“贫僧法号唤作三罗,乃是藏传佛宗喇嘛,前来北平妙应白塔寺挂单,因见妙应白塔寺败落,故而带领弟子在各处化缘,想要重修白塔。”
“这北平妙应寺白塔,乃是前大元国师八思巴大弟子,阿尼哥大喇嘛所建,有我藏传佛宗高僧佛骨,不可不管。”
“贫僧今日出门前,因见寺塔红墙,心有所悟,出庙往东行三里,见执龙牵虎,头顶佛光红云者,就是我妙应白塔寺的贵人。”
“如今,贵人您就在眼前。”
番僧喇嘛又双手合十,低声吟唱佛号,慈祥和蔼。
朱雄英诧异地左右看了看:“执龙牵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番僧喇嘛分别看了看郑和与姚广孝,笑而不语。
“你这番僧,不会是瞧我穿着官靴,又打扮不俗,过来讹我钱财的吧?”
朱雄英打趣。
这唤作三罗喇嘛的番僧又是低低一笑,道:“非也,贫僧已讲,此乃因果缘由。”
“若是施主愿意为我妙应白塔出银钱修缮,贫僧愿说服青湟番部,与我大明结下善缘。”
“施主在北平结下的因,贫僧便去青湟解果,此因果循环之理。”
朱雄英哈哈大笑。
他眯眼笑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你这番僧在青藏地位尊崇,因为跑来北平人生地不熟,便挂单驻锡在八思巴弟子所建的这妙应白塔寺,你这话的意思,我帮你修缮白塔,你才说动吐蕃青湟的佛头部落来投?我若是不帮你修,你就转投北元?”
“施主,此言差矣。”
三罗喇嘛又是一笑,淡笑道:“施主有慈悲佛陀之心,当知道弘扬我佛慈悲,我佛便会佛法渡人的道理,我方才一见施主,就知道施主是久居佛前的香主,施主可知,你身上自带着三分佛前香火气?普通人是瞧不出来,贫僧只看一眼便知道。”
“哦?”朱雄英诧异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心说这番僧喇嘛有点意思啊,自己在香林寺里住了小两年,没事儿就每天陪着皇奶奶马皇后上香。
这上香,的确会让人身上带着香火气。
就和前世,旁人一闻就能闻到你抽烟似的,久居寺庙之人,身上的香火气的确不同,这和尚好灵验的鼻子。
三罗喇嘛又笑道:“若是施主错过贫僧,那就是机缘不够,只是,此时结下的因若是错过,后世需要百年再结善果,因果二字,妙不可言。”
朱雄英哦了一声,抿着嘴咬牙盯着这三罗喇嘛。
这和尚,好像还真说道自己心坎上了。
藏传佛教,实在是太重要了。
此教在前世那个时空,是康麻子用来拉拢蒙古诸王公的手段,比较出名的就是外八庙,满人用佛宗软化蒙古人的杀戮之心,教化高原群狼,让他们每个家庭都要出长子去出家当喇嘛,并且形成定例。
在前世那个时空,以藏传佛教为国教的准噶尔人,也一度和大清打了将近百年,准噶尔人不仅打清朝,也和沙俄干仗,它们是哈萨克人的痛,是沙俄人的眼中钉,是大清的心腹之患,是藏传佛教的护教圣军,好几任准噶尔大汗都在拉萨出家过,在前世那个时空,准噶尔人差点在中亚西亚建立了藏蒙大佛国。
如今的大明,对于这些是控而不防。
僧人,和尚,道士,是一个很大的地主阶级,在内地势力已经很庞大,他们不需要交税,有许多银钱,用来放高利贷。
在青海河湟等地,他们是佛头,各寺佛头是吐蕃头人的上师,对吐蕃部落影响巨大,他们地位尊崇,他们拥有钱粮土地。
若是我大明不拉拢他们。
他们自然就会倒向北元蒙古。
而且,喇嘛番僧和尚,是天然的谍子,北元探查天下情报,大多都靠着番僧喇嘛,如今的山西甘肃等地,尤其是在山西,因为山西老百姓信奉佛教,佛头喇嘛对老百姓蛊惑力很大,常常给北元通风报信。
对于这主动投上门来的番僧喇嘛,朱雄英想了想,倒也不是为一个机会。
他笑了笑,对这三罗喇嘛道:“大师,出家人不说钱,说缘。”
“说罢,你这妙应白塔,要想修缮好,需要多少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