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牧的父亲,却是留居赵地的李昙幼子李矶。
这正是春秋战国时期,有远见的家族为避免倾覆而常有的选择:令其子孙分居各国,无论最后哪国胜出,总能保下一支血脉。
譬如张良张苍的祖上与冯去疾一族,亦是如此。
是以,若按辈分而论,李信还要称李牧一声“堂叔”——虽然为了避嫌,各事其主的两支将门亲戚并不曾谋过面,而在屡次攻赵之时,秦国亦会刻意规避李信率军前往,而会选择与李牧并无亲缘的桓猗王翦等将领。
这回既然要行离间之计,秦国满朝文武之中,自是李信前去最为妥当。
李信连夜便奉君命,带着数名斥候与五百精兵奔赴赵地。
待一出咸阳城,斥候便分道赶往中原赵地,前去散播“秦赵大将暗中碰面”之流言,而李信则与乔装成商队的精兵,一路保持着微妙的间距,“只身”前往北部代郡。
哪知将出北地太原郡边境之时,忽逢天降暴雨,伴随狂风而雨势滂沱湍急,马匹惊慌失措嘶鸣着扬起前蹄,绝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李信只得翻身下马,勉力牵着它艰难行数里来到秦军边境军营,待出示验传后暂且住下,想着待次日雨小再走。
一个时辰后,那队跟在他身后的秦国“商队”,也无奈推着马车来到军营,前方着实寸步难行。
一行人忧心忡忡捱到鸡鸣时分,天色蒙蒙亮之时起来一看:这倾盆大雨一下便滔滔不绝,这雨势竟只大不小!
连军营外的院子,也全泡在及人小腿半截深的水坑里,将士们披着蓑衣,正在冒雨挖壕沟引渠。
李信心急如焚,生怕误了君王交待的大事,草草喝了一碗糙米粥,便蹲在门前,日日等待巡视归来的士卒打探路况,三日后,他终于打听到最新的消息——
四处道路间,横满从山上垮塌下来的泥石,车马人畜皆不能通过,秦国这边还好,通往咸阳的道路上,皆有士卒以铁锹奋力抢运泥石修复,但通往赵国那头的道路并无半点动静。
如此一来,前方道路完全无法通行,而要往回走,马匹亦无法前行,一行人完全陷入胶着之态。
说到这里,士卒喝了一口驱寒的热姜汤,目光含着绝望道,“流经太原郡这潇水,处在渭水与洛水下游,小的这回去查看河水,不过几日的功夫便漫过堤坝了,还好王上修的沟渠多,眼下那边正在开闸放水唉,可惜地里的庄稼眼看就熟了”
李信顿时心中一凛,只有渭水与洛水皆已被暴雨灌满,水势才会往下游一路奔来,如此说来,这暴雨不止降在了太原郡,还降在了秦国大片国土之上,连紧邻渭水的咸阳亦有洪涝之灾!
待返回大棚后,看着李信额间蹙成的深深一道“川”字,一名精兵上前大声请愿道,“李将军,小的愿疾行奔跑回咸阳,好向朝廷禀明情况!”
将士失期未至,按秦律本就该罚,若此番未及时奔赴代郡,导致与提前抵达的斥候之流言对不上,让赵国识别出离间计,更恐会被重罚。
李信扭头看向对方充满期待的年轻面庞,缓缓摇了摇头,这般暴雨之中,疾跑数百里便会让人脱力身亡,再者,咸阳亦有暴雨,还不知如今是何等状况。
大秦的好男儿当留着性命,为国战死疆场,岂能这般徒劳白白死去?
旁的精兵虽也猜到将军的顾虑,却纷纷行礼大呼道,“李将军,我等可与他一道奔跑,总有人能跑到咸阳的!”
他沉声道,“尔等乃我关中最精锐之良家子,绝不能丧命于这暴雨之中”
这时,外面却传来军营士卒们的惊呼声“怪鸟!有怪鸟飞来了!”,李信登时眸光一闪,鸟?这般大的雨连人马都无法通行,鸟之双翅更早被淋湿,如何能飞行?
他疾步来到门口,却见一只形状怪异之火红大鸟,正朝自己直直飞来,而它竟是没有翅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