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二人带至一小巷中,侍卫厉声道,“尽快摸清咸阳宫城门洞位置,你二人白日莫要前往驿馆!白日有空多去熟悉咸阳道路,夜里便去宫门外蹲守,若遇到有人递出孩子,立刻抱着往出城方向跑,交给前来接应的马车便是”
如今,列国都城无家可归者为图个安全,半夜趁警戒松懈之时,偷偷跑去宫城外围、席地而睡也是常有之事,大不了台宫中,宫人将一颗颗随侯珠取出悬挂于殿内,很快,殿中便亮如白昼。
今日因政务格外繁忙,接连与李斯王翦等几波大臣闭门议事,年轻的君王这会儿才练完五禽戏。他自侧殿换下胡服后,正穿着一身宽大的玄色赤领深衣,缓缓负手踏入殿中,殿上宽大的紫檀桌案上,摆满了以墨书写的黄色纸奏章——看起来,似乎比往日的竹简小山堆要少,实则这薄薄几页纸,便能囊括厚厚一沓竹简之内容,如今秦国又增韩魏两地之政务,待批阅的奏章,是只会多不会少的。
君王这般久坐之下,难免肩颈不适,倒多亏了小崽带来的五禽戏,每日一练,大有缓解。
蒙恬早已研好墨汁,神清气爽的嬴政坐下后,笑道,“这五禽戏着实大有裨益,你若肩背乏了也不妨试试。”
蒙恬忙道,“臣领命。”
说着,他又递上方才典客派人送来的奏章,沉声禀道,“王上,赵国使臣已抵达驿馆。”
嬴政蘸墨的修长手腕一顿,“这般快?”
说着,他搁下毛笔接过奏章,待看完,不由抬首看向殿外黑沉沉的天空,矜贵修长的凤目间,闪过一丝玩味之色,“赵嘉?”
蒙恬亦狐疑道,“回王上,赵国先前递国书时,尚未确定的使臣人选,正是赵国前太子,赵嘉。”
派一个被软禁数年的赵嘉前来秦国,着实怎么想都很蹊跷。
嬴政颔首,慢慢后仰于椅背之上,轻阖双目,以指骨一下下敲击着桌案。
殿中回响着清脆的敲击声,蒙恬安静立于一旁,绝不出声打扰君王。
片刻后,嬴政缓缓睁开眼,刹那间有锋凛锐芒一晃而过,冷声道,“看来,有人欲借机搅浑赵国朝堂池水,又欲借商贸之名,顺手算计我秦国。”
在蒙恬惊愤的目光中,他又摇首道,“但寡人一时尚未想通,赵嘉此番来咸阳,究竟要算计我大秦何事?”
君王又思忖了片刻,无果,索性不再思虑此事,边拿起毛笔批阅奏章,边吩咐蒙恬拟诏,即日起,命咸阳中尉与宫中卫尉在各处加派人手巡视,如有异动即刻来禀。
两日后,咸阳宫传出君王诏令,今夜将在六英宫设宴款待赵国使臣,以商议两国贸易往来之事。
未时,送走通禀的驿馆小吏后,正与魏无知谋划深夜出逃路线的赵嘉,压低嗓音道,
“带一个孩童进宫参宴,已有些引人瞩目,若将那小乞丐也带进宴会,恐会令秦人心生怀疑,还请魏公子带他留在此处,嘉独自带赵吏与随从进宫即可,届时宫外各处之布置,还需魏公子派人盯着”
魏无知眼中精光一闪,扭头瞥了一眼正拿着黄金啃咬的韩信,笑道,
“你我此番前来之意并不在商贸,虽然赵迁先前确实许诺过,为迷惑秦人,可尽管答应对方提出的条件,但秦人十分狡诈,公子若独自进宫被他们诓骗,签下令赵国吃亏之条款,待归赵之时,赵迁必会迁怒于你如此,我需以随从身份陪伴公子左右,方能彻底安下心来。至于这贪财的小鬼头,为赚点黄金,他这几日半句话也未曾说过,可见着实听话,倒是不必担心他会露馅,稍后寻几个奴仆守他在房中盯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