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丰冷掉的心又燃起希望,道:“学生卓子丰,见过古画师。”
“不敢不敢,你我都是爱画之人,别分个前后辈了。”古礼让了一让,没有受全礼,给对方回了一个平礼道。
卓子丰得到偶像的亲口回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声问道:“古先生怎么流连此地?”
“哎,别提了。”古礼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卓子丰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上百种可能,想到尊敬的古画师也许是遭了难流落至此,他心中豪气万千,誓要帮助古礼。
两人说话的时候,顾迟秋等人已经散了。
古礼拉着卓子丰到墙根,指着前头给孟时准备盒饭的顾迟秋道:“看见没?那才是不出世的大师,我在此地流连并非其他缘故,而是等着大师再次出手,让我一睹其作画风采啊。”
古礼一脸神往,卓子丰单纯,立刻被他感染了。
古礼是谁?
那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跟皇后都要甩脸子的天才画师。
关于他的传闻中,有他的才华,有他的傲慢,也有他好酒纵乐的一面,却唯独没听说过他佩服谁,而灶间里那个弯腰布菜的男人,却得了他一句“大师”之称。
那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卓子丰干脆在村子里借宿下来,也日日到顾家小院上课。
起先,他下意识认为先生上课自然是讲四书五经,简单些的话,那也是三字经、百家姓,可顾迟秋的课上却不同。山川地理、人情风物,他什么都讲,就是不讲四书,当然,最主要的内容还是一笔一画地教授大家辨认与书写文字。
农户们没有纸笔,拿一根树枝在地上跟着顾迟秋写写画画,写累了,便听他讲一讲各地风物,一堂课毕,大家都是意犹未尽,连自认见识广博的古礼和卓子丰也听得入神。
几日下来,画没有作一幅,故事倒听了一肚子,卓子丰也喜欢听顾迟秋讲故事,可他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精进画技,不免有些着急。
一日午后,认字班早就结束了,卓子丰的好友江朋得到古礼的消息,也寻了过来,他朋友多,呼朋唤友之下,半个曳州的爱画青年都聚集而来。
大家都知道卓子丰的才名,围着他讨教。
卓子丰叹息坦白:“不瞒诸位,我来了四五日了,别说作画,古礼大师连执笔研磨都不曾。”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朋震惊。
卓子丰讪笑道:“古画师说村里顾家的郎君画技卓绝,我便留下想一睹其风采。”
“你可曾目睹了?如何?”江朋追问。
“就是因还不曾目睹,才一直流连此地。”卓子丰叹气。
“何至于此?”江朋瞪眼,“那古画师该不会看走了眼,对方根本不会画画,所以不敢展示吧?”
卓子丰摇头,他虽未见顾迟秋执笔作画,但他有幸见到了那柄团扇,那副促织图果如古礼所言,笔触老道、意境悠远,是难得的佳作。
“那古画师现在何处?”江朋又问,“我们都是来向他请教的。”
卓子丰被顾迟秋的神秘牵走了心神,这些天还真的没怎么关心古礼,这时也茫然。
“来找我的?”古礼却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您是古画师?”江朋打量眼前的人。此人一身棕色布衣,脚上穿着粘泥的布鞋,脸上胡渣点点,不修边幅,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个风度翩翩的天才画师。
“自然。”古礼道。
江朋等人将信将疑,直到卓子丰点头,他们才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古礼,纷纷上前作揖。
古礼摆摆手:“都别拘谨,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只是有些天才罢了。”
他一贯傲气,江朋等人也不生气,有人开口请他去曳州府邸小住,古礼直接拒绝了:“我还没见到顾郎作画呢,不走不走。”
爱画青年们又听见顾迟秋的名字,这一次却是出自天才画师古礼之口,好奇之心顿起。
“我知道顾郎在何处,你们跟我来,但是不许乱跑。”古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