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孟时摇头,“三哥哥若想科举入仕,孝道一事上最好不要留着什么把柄。”
孟三嫂一怔,她最多能想到西家村村民们的闲话,不想孟时竟考虑得这样深远,难怪她凭一己之力,就能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还是四妹妹考虑周全。”孟三嫂发自内心道。
孟时浅浅一笑,继续道:“如今家里的事情分两头,一件是父亲为了没钱怨怼,家中气氛压抑,二是二哥二嫂不事生产,心思不正,这两件相辅相成,而三哥哥一人力薄,难免不被拖累。”
孟三嫂点头,孟时虽然不在家里住,总结起家里的情况来比她还要到位几分。
“爹的事先放一边,可以先解决二哥二嫂。”孟时道。
孟三嫂想追问为何,却见孟时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停下追问,细细思索起来。
爹是长辈,做小辈的不好顶撞,更不可能教导,而二哥二嫂是平辈,虽说长幼有序,但到底不像长辈那样只能敬着,也不会因为跟兄嫂关系不好就被人说成不孝。
孟三嫂把自己的思考跟孟时说了,孟时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道:“此外,如果当儿子的把爹赶出家门那是大大的不孝,但如果当爹的把儿子赶出家门,最多被说两句闲话,构不成什么大错。”
她意有所指。
孟三嫂很快明白了过来,眼里皆是震撼。
“二哥冲动无谋,他们夫妻二人的舵一直掌握在二嫂手里,但二嫂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如果二哥哥再无缘功名,她会如何呢?”孟时又道。
她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孟三嫂捏住手上的银镯,久久无法回神。
孟时暗示的事情过于……过于惊骇,她甚至不敢接口。
这是要将二哥二嫂赶出门呐!
孟三嫂虽然很看不惯这两个人,也怨他们给了孟三郎很多压力和不必要的负担,但思维惯性让她从来没有,也不敢想将这二人踢出孟家。
“三嫂不必心有负担,未来的一切皆是今日的选择铸就,你选择了,他人也会选择,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孟时道。
“选择?”孟三嫂喃喃,孟时这番话,她还需要时间慢慢厘清。
送走孟三嫂,孟时转身回屋,顾迟秋没有出来,在屋里自斟自饮。
不过喝的是茶。
“你再喝晚上会失眠的。”孟时道。
顾迟秋端杯子的手没停,又一饮而尽:“跟那两小子挤在一间,想不失眠有点困难。”
“等我们扩建房子就好了。”孟时坐到他身边,“也别管会不会被收回去,会不会亏钱了,做生意也会亏的,我们把房子改建了吧。”
“那万一真的亏钱怎么办?”顾迟秋道,浅浅的笑宛如细碎的星光。
“再赚回来就是了。”孟时豪气道。
“喏。”顾迟秋从怀里掏出一卷纸。
“这什么?”孟时接过,展开。
赫然是一张租赁的契约,上头的租赁对象即这间小院和相应的地皮,租期是十年,还有附加条款,写着可以在不违反官府条令的前提下任意改建,房东不得因此涨租。
下面落款是倪大嫂子的名字和手印,还有顾迟秋的。
“在牙行做的,官府已经备案了。”顾迟秋道。
“你什么时候做的?”孟时惊讶,顾迟秋几乎不会离开她周遭十米,她竟不知道这家伙还抽空去了趟牙行。
“昨日。”顾迟秋道。
孟时努力回忆,昨日有富户的大单子,散客也很多,她带着两个小的从早忙到晚。
期间顾迟秋似乎也来帮忙了一阵子,还给她倒了茶水,然后就……
记忆仿佛出现了空白。
大概是太忙了,忙到把顾迟秋给忘记了。
“倪大嫂子的小儿子能来帮忙,我改日再去趟工坊区,雇几个有手艺的学徒来,图纸我亲自画,再把现在的两间屋子也改造一番。”顾迟秋食指弯起,轻轻刮了下孟时的鼻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