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礼等人激动地冲了过去。
顾迟秋与陆怀中又确认一遍顺序,在纸上记下概要,蔡阿蛮把顾迟秋之前的草图一一取出,将其中一幅展开放好。
与之前的简笔勾勒不同,顾迟秋先是挥毫画出一片青天。
“安静,都安静。”古礼制止身边人的低呼,小心扑了上去,摒气凝神观摩顾迟秋作画。
顾迟秋画的仍然是农地与农民,但他这回画得非常仔细,还用上了色彩,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左半边宣纸上画出了一幅农人耕地的图。
“何不延展过去,把另半边也画了?”
“是啊,如此长卷展开,阡陌纵横,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定焦近了些许,否则更显气势。”
“离远了还怎么看清楚?”一位谷仓的妇人白眼道,“瞧你们就是不懂顾先生的用意,他作画又不是只顾着气势的。”
“你还比我们懂了?”江朋不服道。
“自然,”妇人道,“顾先生画这个画,是为了把我们河北道的耕种技巧整理成册,用画的方式可以让不认字的农户也能看懂,顾先生用心良苦,你们却只知道在这里议论笔法气势,不接地气的楞头青。”
瓜瓜瓜瓜
江朋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为此!
难怪顾迟秋说他忙,他们还当他是不想教,故意推脱,原来人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农事图画起来要比简笔画麻烦多了,顾迟秋忙了一下午,也才画了一幅。
古礼端详半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次日午后,江朋到谷仓的时候,却见古礼和顾迟秋分立长桌两头,各自面前都放了颜料、笔、镇纸等物,正在低头作画。
“这是怎么了?”江朋问比他先到的卓子丰。
“古画师说要与顾先生合作农事图。”卓子丰低声解释,“这套农事图是顾先生根据陆大哥他们的经验所做,他刚才给我们看了草稿,足足近百副,若要独立完成,肯定得花许多时间,所以古礼画师主动提议要与他合作。”
“百副?”江朋震惊,喃喃道,“我以为他不过一时兴起,原来是我小看他了。”
“是啊。”卓子丰赞同。
他偶尔也会对辛苦劳作的农人起恻隐之心,但这些情绪往往很快被抛在脑后,他有自己的生活和烦恼,但顾迟秋不仅将农户们的需求和痛点记在心里,更愿意花大功夫为他们解决。
“快快快。”江朋催着卓子丰道。
“干嘛?”卓子丰茫然。
“回去拿笔墨啊。”江朋道,“咱们的画技比不上他二位,但打个下手,画一下背景总还是可以的,再不济,咱们还能出钱买纸买颜料呢,这种于民有益又能锤炼画技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江兄说得有理。”另一位爱画青年赞同道,“咱都回去拿笔墨,回来听从顾先生调遣。”
年轻人们纷纷赞同,有的乘上马车,有的叫来家仆,皆是取笔墨纸砚去了。
有了更多画师加入,顾迟秋的工作量明显减轻,他已经通过草图安排好了每一幅的内容和顺序,此时又按照工种排布下去,百幅农事图的进展迅速。
地里的辣椒逐渐长大,青衣染红,将近立夏时顾迟秋等人的农事图完成,辣椒也进入了采收的季节。
“四时农事。”江朋满怀豪气地看着图册封面上未干的墨迹,这本厚厚的图册由整整五十张宣纸合订而成,每一张宣纸均是对折,两面各有一幅图,总共一百幅,描绘了从翻耕土地到收获的种种农事场景和各项技巧。
古礼也非常兴奋,拍顾迟秋的肩道:“顾兄弟,你跟我一起回长安吧,将这本《四时农事》面呈天子,这可是福泽万民的好事啊,陛下定然会厚赏于你。”
古礼这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大家跟着顾迟秋做这件事,更多的是源于对画的热爱,并没有很看重这些的实际意义,现在古礼当这众人的面点出,大家也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