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得虽然委婉,却很坚决。
刘妈一听这话,了然于心,回头跟秋芳回了。秋芳、为民两口子便也作罢。为民有些失落。秋芳打趣,问:“怎么,还忘不了她?”只是句玩笑话。张秋芳现在有足够的自信。她是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是汤家和张家两个家庭的女主人。
“没有。”为民说。
“忘不了就忘不了,也没说你什么。”
为民调转焦点,“你说这张建国也是,堂堂一个区里的干部,自己老婆的工作问题都解决不了。”秋芳知道为民的用心。他一辈子都暗暗跟建国比。只是这些年,他残疾着,心灰了不少。如今死灰复燃。
“国家干部也不能滥用公权,能解决的那都是贪官。”秋芳反驳。顿一下,又说:“先请着老二媳妇看看,不过话要说在头里,丽侠上班那就是丽侠上班,幼民别搀和进去。”
为民道:“幼民不会。”
秋芳说:“不会,那天幼民去你店里摸了几个钱你知不知道?”
为民护着弟弟,“没有,是我给他的,他要喝碗牛肉汤,身上正好没带钱。”停了一会,为民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秋芳笑说:“我是诸葛亮你不知道?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其实是小芳看到了,跟秋芳说的。
厨房茶炊响,水开了。秋芳朝书房喊:“小芳,别做作业了,先洗头。”小芳早都巴望着洗头,可以用小舅妈从美国寄回来的桃丽丝洗发水。
一盆清水。秋芳帮小芳把头发打湿,再小心翼翼挤出点洗发露来,在小芳头上揉搓。“味道不错。”秋芳说,“好好学习,以后跟你小舅一样,出国,读书。”
小芳不做声,一提到学习,她感到压力巨大。
起泡了,再揉一会,秋芳拿刷牙的搪瓷缸子帮女儿冲水。冲一遍,再一遍。秋芳仔细地,“别动,脖子这茸毛冲冲。”小芳像长颈鹿一样,颈子向前伸长着。秋芳见她脖子上光溜溜的,问:“你那玉观音呢?”小芳只好撒谎,“在枕头底下呢。”秋芳没说什么。洗完头,小芳用吹风吹头发。秋芳从里屋走出来问:“汤小芳,枕头底下没有你玉观音。”
当然没有,已经送给小年——何向东了。小芳只好继续演下去,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不会吧,我就放在枕头底下的。”一番乱找。无果。十分失落的样子。又自言自语,“不会是体育课,掉在操场上了吧?不会不会,我记得还有。”
秋芳懒得跟她理论,恨铁不成钢,“什么好东西都不能给你,那可是一块和田玉。”
家丽决定卖菜。确切地说,是做菜贩子。在蔬菜公司工作这么多年,蔬菜贩售的整个流程她清楚,只是在集体经济时代,一切都由公家运作,但改革开放之后,龙湖菜市的摊贩,都是个体户。贩菜,等于做老本行。她驾轻就熟。
她把这个想法跟建国说了。建国表示支持。
“会不会觉得掉价,跌了你面子?”家丽问。
“你怎么会这样么想?”
“你是区里的干部,你老婆却在卖菜。”
“我是孤儿,是劳动人民,凭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劳动、谋生,有什么掉价跌面子的?真正掉价的是那些寄生虫。”建国还是那么根正苗红。
有建国这话垫底,家丽勇往直前。
再就是跟美心和老太太说。如果卖菜,她得搬回家里住。这样离龙湖菜市近些。贩菜,得早晨三四点就起,从洞山往这边赶,肯定来不及。最好是住家里。
家丽一提,美心和老太太也表示支持。女儿们出阁后,家里屋子空着。家丽和小冬搬回来,能增添点生气。家丽问要不要跟妹妹们打个招呼。家不是她一个人的家。老太太说:“让你妈打个电话给老四,让她去通知,她上班有电话用。”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
卫国从四川回来就开始发烧,全身无力,不想吃东西,还吐。家文以为他感冒,给了他几粒感冒片吃。却似乎效果微弱。这日一早,家文进洗手间,低头一看便池,吓了一跳。白色陶瓷的蹲便器内壁,全被染黄了。卫国刚用过卫生间。
不行,必须去医院。
卫国不愿意,“不用,我这身体,能有什么病。”的确,他一向是身体最棒的人。全家,甚至全厂,他都是个强者。可家文还是担忧。敦促着去了趟医院。
一查。黄疸型肝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