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就这么来了,烈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成了绵软的夕阳,像个快要熄灭的大火盆,泛着金黄色,挂在海面的最远处,一阵海风吹过,似冷非冷,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和悲壮,这种孤独和悲壮,又映射着远处的高楼,就像一个失去了神智的人,等待天黑,等待一盏盏霓虹和街灯亮起……
而我,点上一支烟,就这么静静感受着,很久之后,我才回头看着任然……
她也失了神,对着我们身后的这座城市,她的头发很长,风在她那里便显得很不安分,吹得她的头发还有长裙一阵乱舞,片刻之后,她仿佛知道冷了,掖住了长裙,紧紧裹住了自己的双腿。
我这才笑了笑……
任然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回道:“该走了,我去把头发修整一下,我自己看不见,但摸起来,真像是狗啃的一样。”
“正好,我也去商场买几件厚实的衣服。”
“那一起吧。”
任然先说了一句“好”,而后又突然改口对我说道:“还是分头行动吧,两个人一起,没有效率……我已经饿了,等你弄好头发,你就给我打电话,正好我也买好衣服,然后一起去吃饭……再喝点。”
说到再喝点的时候,任然也笑了笑,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笑容,她仿佛又回忆起了我们曾经在一起喝酒的那一段时光,她总是会靠在我身上,面带笑容,也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想起了一些值得她笑的事情。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每当她靠在我身上,面带笑容时,便说什么都不喝了,谁劝也不喝,她好像很享受那种要醉不醉的感觉。
想起这些,我也笑了笑,这些年,大概只有和任然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彻底忘记一切烦恼,因为在我们两个人的交情里,不会为钱所困,更不会被爱情所困。
她是我的好姐姐。
我从来不觉得这么形容她,有肉麻的嫌疑,因为她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并且从来不对我提任何要求,更不需要我为她去付出什么。
……
一个大型商场里,我去修剪头发,任然则去逛了衣服店;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理发师说我的头发被剪的太乱,最短的地方,已经贴着头皮,修整的可能性不大,索性建议我全剃光了。
这当然是个麻烦,自从在北京剪短头发之后,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蓄头发,眼看等到可以做造型的时候,却又让我遇见了恨我入骨的乔娇,她的行为让我有了一种前功尽弃的挫败感,于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才同意理发师将头发全部剃光。
因为一时无法适应自己的形象,我买了一顶棒球帽戴在头上,等我走出商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光线以无孔不入的姿态,渗透进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体内想喝酒的基因,也跟着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下一刻,任然便也从商场内走了出来,她不仅换上了新的衣服,还去洗干净了头发,化了很精致的妆容,她站在我身边,那人间富贵花的模样,仿佛掩盖了一切华丽的光芒,尤其是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担得起倾国倾城的赞誉……
她才32岁,岁月还没有带走她的美丽,我甚至觉得如果美貌也有一个期限的话,现在的她,就处于巅峰期,不仅找不到缺点,而且成熟,自信,优雅,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忧郁;所以,这样一个她,站在这样的灯光下,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为之而着迷。
……
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我笑了笑向她问道:“买衣服就买衣服,怎么还化妆了?”
“一个美妆店在做宣传,说是免费帮我化个妆,为什么不试试?”稍稍停了停,她又转身面对着我,问道:“好看吗?”
“好看,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不化妆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