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找到共鸣,我和任然的对话,也就没有过于深入,可是,直到结束通话的那一刻,她依然期待着我能早点去普吉岛和他们团聚,她甚至还想了一些过年的事情,说今年,一定要一起在普吉岛过年。
扯的太远了,当我被这种恐怖的心境支配着,心里只有活一天算一天的消极,还有杀死关羽博的狠辣。
……
拉上窗帘,我再次坐回那张离床铺并不远的沙发上,窗帘并没有被拉得很严实,依然有那么一条缝隙,能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
天黑了,黑夜总是会将一个人的孤独展现的淋漓尽致;还有那在十分钟之前开始下的雨,“滴答滴答”地敲打着这个世界,我因此更孤独了,孤独到仿佛有了人格分裂症。
眼前这个韩潮是一个无人问津的韩潮,曾经的那个韩潮,却有鹿溪和乔娇她们相伴。
是的,总感觉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和她们在一起过,也没有好好和她们说说话;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割裂了自己,还是她们把我割裂了;总之,现在的我,很孤独……
……
为了不让这种割裂感把自己击溃,我再次闭上眼睛,回忆了很久很久,回忆那些曾经有别人相伴的日子,回忆曾经那个自己的心路历程,我觉得这种回忆,能把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缝合在一起,虽然缝合的很勉强,也总比割裂要好很多。
可是,相比于我心里的邪念,这些回忆又多少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于是,我睁开了眼睛,并娴熟地点上一支烟,娴熟地吸着,在快要吸完这根香烟的时候,我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通讯录里一番寻找。
我要找一个人,这个人也是我曾经在路上遇到的,他自称老歪,我叫他歪哥。
老歪曾经是个赌徒,因为过于好赌,输的家徒四壁,最后,她老婆受不了没完没了的高利贷,在某个夜晚,站在桥上喝毒药自杀了。
老歪这才醒悟,从此不再赌了,并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愧疚,为了救赎,他重操旧业,在本地一个修车行专门负责修补轮胎的活儿,我们就是在他替我修补轮胎的过程中相识的。
他说他羡慕我,能带着女朋友四处游玩,不像他,和他老婆结婚十五年,却从来没有带她老婆出过成都。
因为羡慕,那次,他没有收我修补轮胎的钱,而我也因为过意不去,晚上请他吃了个饭;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酒,他趁着酒意告诉我,只要能让他好好赚一笔钱,补偿他儿子,就算让他死,他也愿意;他说,只靠修补轮胎这活儿,一辈子只能管他儿子一口吃的,给不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不甘心。
直到今天,想起这个人,我依然会记得他说不甘心时的那种眼神,充满了后悔和渴求。
……
我盯着老歪的电话号码看了很久,尽管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最后还是拨通了;这些年,我因为漂泊而结识了成千上万的人,但在我动了杀念的那一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老歪。
老歪那不甘心和渴求的眼神告诉我,如果能给他一笔足够丰厚的钱,他是敢去杀人的。
我刚好还有一些钱,一直没有花出去。
……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但老歪的电话一直没有换,我打通了,而他也在片刻之后接通了我的电话,我在电话里先开口对他说道:“歪哥,好久不联系了,还记得我吗?”
他那边有些吵,似乎是车流不息的声音,但他的声音,我却听得很清楚:“记得,记得,你是韩潮,是不是?”
“是我,歪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今天不是清明节嘛,给我婆娘烧点纸……马上就好了。”
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而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清明节,清明节一定是会下雨的,难怪晴了一天,到傍晚还来了这么一场雨。
我再次起身走到窗户旁,然后拉开了窗帘,果然,在街头的某个角落,也有人在烧着纸钱,那种烟气遇到雨水,像是形成了一个通道,连接着两个世界,一个住着死去的人,一个住着活着的人。
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又想起了邹畅,昨天晚上,我们还通过电话,今天她就不在了,她和马关就这么一起死在了清明节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