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得一哆嗦,手一滑,眼见整个人就要栽入水中。
下一刻,但觉头皮一紧,有人拽住了她……的辫子。
“……”
这一拉,人是堪堪拉住,眼泪简直都要飚出来。
柳扶微一转头,看清来人,扶着自己的后脑勺。
正是司照。他手里持着水壶,见她栽倒,想拉她一把,奈何眼神不好没拉准,微微歉然:“我非存心。”
柳扶微没好气又不好撒气道:“您是太孙殿下,自然不是存心的。”
司照本想说“姑娘你为何像要扑到水里”,闻言,倏地一怔。
柳扶微对上他似感困惑的目光,这才想起刚刚那一句忘记隐藏口音了,不觉心虚咽了咽口水:“殿、殿下找我有何事啊……”
司照未答,朝前踏了一步。
柳扶微警觉地退了一步。
温煦的太孙殿下难得无礼的截住了她的话头,一字一顿问:“敢问姑娘,贵姓?”
贵姓?
方才不还叫我符姑娘?
话就要脱口,只一瞬,柳扶微回过味来——不对,他这么问,莫不是已经瞧出自己身份作伪?按理说他也不认识符小姐,还是,他看出自己的身上有兰遇的情根?
她不敢轻易作答,索性佯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啊?”
常理来说他这时该解释一下自己何故有此一问了。
怎知太孙殿下视线不移,并极有耐心重复了一次:“姑娘贵姓?”
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她答:“符。”
“哪个扶?”他的声音低且轻,“扶柳之扶?”
柳扶微心头狠狠一跳。
“扶”虽也可作姓,却是稀罕姓,同样的发音常人都会理所当然认作是“符”。
太孙殿下这般问法,还格外添了个“柳”字……莫、莫非,他竟认出她来了?
不能吧,他明明看不见人啊……哪露馅了?
并非是柳扶微露馅。
诚然司照也不算认出她来。
他只是一刹那间,从眼前这位姑娘的语调中,听出了一种颇为耳熟的腔调。
那夜,少女也是这般漫不经心里藏着小脾气,对他道:“你可是神庙的法师,哪能有失。”
仅凭这么一句,司照都自觉荒唐,但这姑娘亦是长安人氏,且是戈平从袖罗岛救来的,此间踪迹似有相似之处,心念一起,这便问出了口。
柳扶微愣愣对上了他的眼,一时失措难掩。
倘若司照能看到她的异色,当是能察觉到什么的。然而一臂之距,不足以令他看清她的面容,却使她看到了他幽深的眼眸。
记忆中明明是琥珀色的双瞳,而今更为灰黯,像是失去了莹泽的润玉。
太孙殿下的眼疾,好像又严重了?
司照又往前踱出半步,试图再临近些,看清些。
柳扶微终于醒过神来,想再往后,背已抵在了树上。她连忙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地姿态道:“殿下您、您请自重。”
司照眉心微皱。
“什么扶柳,殿下是说我弱柳扶风,还是分花拂柳?”她怯生生说了前半句,又抖了抖唇故作坚韧道:“民女纵是身份低微,也不容这般言语轻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