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人医者,就当如此,可她都做了什么?
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沈霖音笑得停不下来,眼泪直掉。
饶是见惯了沈霖音会莫名哭泣的溪嬷嬷也不免心惊:“娘娘您怎么了?”
沈霖音笑着摇头,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没事,本宫只是……病了。”
溪嬷嬷要叫太医,却被沈霖音拦下。
“不必,”她一声叹息,说:“这病太医治不了,这药,还得本宫自己来。”
那之后,沈霖音便不再毒害后宫妃嫔,而是开始给萧睿下药。
果然只要萧睿重病在床,她就再不用去残害无辜。
甚至在萧睿病重期间,她也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还试图索取更多,来填满自己空荡荡的内心。
现在可好。
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比权力更能让她感到满足,曾经的那味药也不用再吃下去,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新药。
沈霖音甚至忍不住想——待这孩子出生,她与萧睿是不是能回到过去?
时隔多年,沈霖音第一次在心底升起想要跟萧睿和解,跟自己和解的念头。
虽然那念头轻忽得犹如风中烛火,摇曳不定。
但却是在她漫漫黑夜中,首次看见的一点光亮。
……
安贵妃的华清殿内,白烟如曼妙薄纱,透过紫铜香炉上的镂空,翩翩而起。
萧睿端坐首位,一旁是掩面痛哭的安贵妃,两人面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边上还有人捧着两盒从凤仪宫搜出来的,带毒的口脂。
萧睿右手无意识地拨动手中流珠,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小片刻,痛哭的安贵妃终于忍不住起身跪到了萧睿面前,对着萧睿声泪俱下:“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娘娘不仅毒害臣妾的孩儿,还与安王勾结给陛下您下毒,陛下您……”
安贵妃话还没说完,萧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竟半点不顾念对方曾为自己生下大皇子的情分,猛地起身一脚把她给踹开。
安贵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吓得扑了上去,口中喊着:“娘娘!”
安贵妃顶着一脸泪痕傻愣愣地看向萧睿,浑身颤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底也满是惊恐和不解,不明白萧睿为何会这样对她,明明做错的不是她啊!
可当她看清萧睿的脸,却被萧睿的表情吓得呼吸一滞,心底的种种不解也都梗在了喉间。
萧睿极力忍耐心中翻涌的愤怒,他径直走出华清殿,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倒,曲公公连忙伸手去扶,被其一把推开。
他头也不回,说道:“奉朕口谕,安贵妃……御前失仪,罚其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华清殿半步。”
萧睿下令封殿的同时,还叫把华清殿内的一众宫女太监一并杖毙,绝不允许让今日知晓的真相,流传出去分毫。
处理完华清殿,萧睿坐上轿辇,摆驾凤仪宫。
因为沈霖音去了别苑避暑养胎,凤仪宫分外冷清,他踏入内殿,缓缓环顾了一圈这个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地方,每一处都能叫他想起自己与沈霖音当年的恩爱。
然而当视线落在沈霖音的梳妆台上,昔日恩爱就如被碰掉的花瓶一般粉碎,无法再压抑的怒火使他眼黑了一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直以来给他下毒,让他重“病”不起的,居然是他最爱的人!!
他不信沈霖音与安王有染,至于大皇子,若真是沈霖音所杀,他也可以原谅她。
唯独这一点,唯独这一点!!
萧睿抬手,将手中的流珠狠狠摔到了梳妆台的铜镜上。
流珠系绳绷断,玉珠落地的杂乱声中,萧睿因情绪激动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汤药灌了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在猎场骑马疯跑的诚王,他身子已经被毁了大半,轻易上不来气。
一旁的曲公公赶紧上前给皇帝拍背顺气,却被怒火中烧的萧睿再一次推开。
难怪她脾气时好时坏,难怪她怀有身孕后再没上过妆,他也再没病过,难怪她明明上一刻还在怨他,下一刻又来给他喂药,还亲自喝一口来试温,原来体贴关心是假,用有毒的口脂趁机在汤药里下毒是真!
萧睿面上涨得紫红,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曾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名字——
“沈!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