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血腥之气夹着春潮湿意在鼻间萦绕,让她恶心欲呕。
“娘子别着急,另一位娘子还未苏醒,虽伤得重了些,性命却是无碍的。”
虞长宁松了口气,“不知您如何称呼?我们为何会在您家中?”
“我夫家姓董,村里头都叫我董婆子,”董婆子替她掖了掖被角,“昨夜我家二郎晚归,瞧见你们俩挂在了树上。他见你们还有气儿,便将你们带了回来治伤。你们可是遇到了山匪?我瞧那位娘子身上有几处伤痕不像是摔的。”
“正是遇上了劫匪,我们才不得不跳了崖,幸得您家郎君相救。”
说着,虞长宁伸出手臂,想褪下腕间的赤金镯子送给董婆子。
“使不得,使不得,”董婆子忙拦住了她的动作,“你们家在何处?我让我家小子去通知你们家人。”
“我家在……”虞长宁倏然止住了话音,面露痛苦之色,“我们正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家中继母不慈,要将我姐姐嫁给富商做填房,我们有个舅舅在汴京做小官,姐姐迫不得已带着我逃了出来。待我们上了京,寻了舅舅,定会好好答谢您的大恩大德。”
董婆子满脸同情地看着她,“可怜见儿的,你们且在我家好好养伤,养好了再上京也不迟。”
“多谢婆婆,我只担心他们派人来抓我们回去,那我姐姐可怎么办啊!她才十九岁,那个男人都快七十了!”
“造孽啊!小娘子放心,昨夜我家小子拉你们回来时周边邻居都进屋了,没人知道你们在我家。就算有人来寻人,我只称未见过,他们还敢搜屋不成?”
“董婆婆,”虞长宁眼眶泛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没齿难忘!”
“哎,可怜孩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干活了。”
待董婆子离开后,虞长宁眼底的凄惶渐渐散去。
方才险些闯祸,还好对方不是那等精于算计之人,才会被她这拙劣的谎言骗了过去。
如今她与青黛坠崖却被人所救,无论是想杀她的还是想救她的人,此刻应当都在寻她。
而方仲青什么都不知道,他若要寻她,必会动用官府势力。
只是那些杀手来历不明,她尚不能判断到底是谁对她痛下杀手,便信不得官场之人,就怕他们救她是假,暗杀为真。届时人死在山里,谁又说得清是怎么死的?
这家人虽心善救下了她们,可是谁能保证他们替她寻家人时不会被幕后之人留意到?
到时莫说她与青黛了,只怕这家子也会被无辜牵连。
如今她与青黛受伤卧床,除了好好养伤,别无他法,便也不得不编了一套谎言,以防他们不小心将她们的行踪透露了出去。
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小女娃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她身上的衣物虽旧,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凑近了还能闻到皂角清香。
“姐姐,这是我阿婆自己采的草药,你别看它又黑又苦,喝了就会好起来啦。”
她温软可爱的声音荡在耳畔像银铃一般悦耳,虞长宁吃力地撑起身子,从女娃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藏身此处并不是长久之计,她须得尽快好起来。再苦的药,她也要喝下去。
“姐姐你真厉害,”小女娃笑眯眯地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拿出一颗果子塞进了她口中,“我每次喝完药,都能吃一颗果子,姐姐你也吃。”
盐渍青梅的滋味在口中散开,酸酸甜甜,好似春日的芬芳,驱散了汤药的苦意。
“谢谢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娇娇,姐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