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位嬷嬷过来回禀,“主君,我们已烧好了热油热水。”
虞长宁闻言看向罗家家主,是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须的男人。
他见虞长宁看向自己,解释道:“娘子年轻,未见过战乱时避祸的法子。我家大门乃铜铁所铸,贼人一时难以攻开,届时我们在墙头倒下滚水热油,便能将他们驱赶,让其不得靠近。”
大雍立国不到四十年,在此之前,九州大地被群雄割据,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眼前许多人都曾经历过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直到太祖皇帝荡平八方,一统江山,百姓才算有了安生日子。
虞长宁生在了太平年间,确实不懂这些。
众人见罗员外准备充足,渐渐安下心来,只要撑到天亮,便安全了,只是可怜了李家的人。
贼人发现接连几家空无一人,他们放开了手脚,将财物敛夺一空,很快就来到了罗家门下。
虞长宁呆在前厅,听着门外连连惨叫,便知罗员外的计策奏效了。
几家的仆妇轮流从厨房端出热油热水,接力似的往墙下倒去,外头很快就没了动静。
盯梢的家丁来报,贼人放弃了罗家,往深处去了。
虞长宁心中一跳,钱家怕是要不好了。
只是这里除了老弱病残,剩下的壮丁根本不够那些贼人塞牙缝的,正面相迎只是送死。
更何况,谁愿意为了旁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躲在罗家,等待天明。
只是离天明还有很久,虽然天下着雨,但柴火总有用尽的时候。届时没了滚水热油,又该如何是好?
罗家在此间最为财大气粗,门楣高挺最是显眼。那群贪心不足的匪寇,焉能放过罗家这只肥羊?
与其在这儿等着灾祸临头,不如主动出击。
虞长宁看着罗员外,沉沉道:“眼下贼匪只是暂时放过了罗家,待他们掠夺完钱家,便会折返,而柴火终会耗尽。如今不如趁着他们杀去深处,我们遣一小队冲出去报官,如何?”
众人缄默。
冲出去,是有危险的。
几息之后,罗员外开口了。
“若有人自愿突围,罗某不会阻拦。只是一旦出去,若与贼寇遇上,请恕罗某不能为了几个人,而枉顾众邻里的安全,”罗员外看着虞长宁,“但罗某家中有三匹良驹,全可献出。”
在这年头马比人贵,更何况是良驹?罗员外做到这份上,也无可厚非了。
虞长宁果断道:“我自幼随长辈勤练骑射,不知罗员外可有弓弩?”
“娘子!”周媪周翁齐齐喊道。
罗员外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愧是虞三郎的女儿,罗某敬佩!”
他转头吩咐内知,“快去将我狩猎用的弓箭取出,再将马牵来。”
“我们与娘子同去!”虞家两位家丁齐齐出列。
罗员外看着两个年轻人,“两位壮士挺身而出,罗某不甚敬佩。待壮士归来,罗某将以金银相赠。若有伤亡,再添抚恤,确保二位家人余生安稳。”
另外几位家主也纷纷添上金银,如此一来,要与虞长宁突围报官的两个家丁脸上满是喜色,再无惧意。
趴在墙头放哨的家丁牢牢地盯着外头,见四下无人,连忙给同伴做手势。
大门打开,三匹快马奔驰而出。
路口果然有人把守,情况比虞长宁想象中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