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余光瞟了一眼裴景淮,道,“是殿下的命令吗?”
姜至道,“算是吧,命令是长老阁下的,内容与殿下有关。”
闻言,灵均若有所思,心道:人与人交往少点心眼,多点真诚,可以不?他道,“何时出发?”
姜至道,“今日。”
沉默一阵,灵均微微抿唇,动了动发僵的脖子,道,“那……这位裴公子?”
姜至两字答道,向导。
片刻,裴景淮忽而开口,“崆峒山是必经之地。”
意思太过直白,灵均被吓得连连后退,心中叫苦。昨晚,那个火嫁娘就将他三魂去了两魂,此番,又是鬼庙。
回屋后,灵均叫来店家要来一些黄纸与朱砂。
天空不作美,下午雷电交加,竟下起倾盆大雨,人甫一迈出,立刻就能被淋成落汤鸡。
三人站在客栈大门前,面面相觑。
走?还是不走?
可姜至就跟没见到这大雨,款步向雨中走,却被裴景淮一把拉回。
哦,对了,她早已不是鬼王了,现在也不是在冥界,方才见到薛礼以及裴景淮提起江阴这个久违的名讳,叫她一时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裴景淮心口发酸,汩汩抽痛,蔓延无尽的涩然,他道,“京城一时半刻还到不了,今晚再留宿一晚吧。”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姜至坐在窗棂,单手抵在后脑,支起一条腿,视线落在街上人群。
长街上,行人三两,雨珠在地面铺了一条轻盈的水墙,小船缓缓晃着向桥底飘去,两侧的灯笼投下光晕,像是撒上一层碎银,水中亦成星河,大雨压下旧梦如许。
与此同时,冥界,一殿。
薛礼道,“大哥,消息已经带到了。”
坐在高位上的秦广王蒋子文不威自怒,指骨发疼地揉了揉眉心,大掌一挥,一道幽光乍现,一个泛着金色的篆书梵文半浮于空中,似波澜浮动,自行排列,组成一句话。
“这一封是上清境降下的预言。”
薛礼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拂手散去梵文,道:“大哥,今日我见到大人了。”
一身绛紫云袍的蒋子文周身黑气淡了些,却依旧遮住他俊美的容颜,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只能透过只言片语体察,可惜,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带着透骨的寒意,好似冰山上千年不化的雪。
蒋子文道,“大人,她还好吗?”
薛礼敛下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也许,算好吧,比起在冥界没那般自在,却更鲜活了些。”
血色残阳下,蒋子文倏的探出一抹黑气,扣住一抹鬼仆的后颈,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硬生生地将鬼仆逼的魄灭。
空气中,飘飞着零星点点的火星。